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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光,我若再跟你說一遍,裡面那屢殘魄,你不便插手,想必你是聽不進去的。」
我虛心道:「太子清越要是準備了比三千天雷更嚴厲的懲戒,此事我就再考慮考慮。」
太子清越冷哼:「三千天雷是念在你不知前事的情分上,如今你若明知不可為而極力為之,恐怕誅仙台你無論如何是要去走一遭。」
我真是極為看不慣天家君臣時時刻刻掛在嘴邊的「誅仙台」。樗柏精說我身上長著反骨,雖說嘴上能屈能伸,但是脾氣硬朗。他是真沒說錯。眼下我看著居高臨下的太子清越,很有在他貴足上碾一碾的衝動。
我轉身往屋裡走,太子清越沒有跟進來,我闔上門之前抬頭去看,他站在慘白的月光裡,眼神平靜。
我低聲道:「你說三千天雷是看在我不知前事的情分上,我如今便知前事了麼?同樣是強拘地府幽魂,東華帝君不過被輕描淡寫訓斥一頓,自損千年修為便罷,我卻險些灰飛湮滅。太子清越,同罪不同罰,定不是你與你父君心血來潮隨意為之。如今我遇上春桃,先是向來不與人親近的天樞星君路過,囑咐我珍重,然後是龍九,讓我顧好自己,別再多管閒事攬禍上身……我便是多管閒事,拼湊出春桃的魂魄,也不過是一縷魂魄而已,作甚天樞星君龍宮九子都要從旁提醒?作甚你就威脅我要上誅仙台?清越,前事是什麼?是長平春桃的前事,還是我的前事?」
太子清越不語,抬頭望向樹梢那無情的圓月,我俯身撩起凡間粗製的衣襟狠狠抹了把臉。
榮過正在替春桃梳頭,春桃躺在他膝上,臉色泛青。我早前只覺得她臉色不好,大約是天寒體涼的緣故,從未想過我如今即便是肉體凡胎竟也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我在靜安王府,鎮日跟小安漫無目的地胡謅,跟柳兒鬥嘴鬥氣,跟廚娘青青探討諸如螞蚱是烤著還是炒著出味兒的問題,夜裡從前院兒當值回來要麼倒頭就睡,要麼捂在被裡默默思量著跟太子清越的曖昧□□,春桃於我只在講故事的時候才微末有點存在感。即便屋裡的活計都是她在做,即便我只要開口,她無論多疲乏都會過來替我挽出個妥當的髮髻。
一直沒有人跟她說說話,她迷惘中,大約也是寂寞的。
榮過眼睛看著膝上的姑娘,我便看著他。我在布莊初見他時,他已經不是春桃形容的那個儒雅斯文,引得清河鎮的姑娘們在他家門口流連不走的溫良教書先生雲揚,他是榮過,衛國靜安王,一身錦繡紫杉,矜貴從容。他也不再坐在院子裡悠閒地讀書,雕刻,打盹兒,他的書房裡一摞一摞的奏摺,他揮筆殺伐決斷。
我以為榮過會先問問我是個什麼來路,結果他對我是人是鬼完全沒有興趣,開口就問:「她為何滯留不走?」
我在自己的鋪位上坐下,想了想,道:「也許是因為榮府門口鎮宅的狻猊,更也許,這裡有她放不開的人。我聽說狻猊只鎮惡鬼,地府勾魂的鬼君和尋常魂魄,它是不理的。」
榮過嘴角揚了揚,撫著春桃臉頰的手微微顫抖:「我以為她嘴上不說,心裡恨不得從未見過我。」
「她如今記不清前事,不認識榮過,只知道清河鎮的雲先生。」
「雲揚是我母妃給的名字。雲是她的孃家姓,揚,是我父皇與她三月踏青初逢時唬她的小字……也不過恩愛到來年年尾。」
我想起春桃嘴裡常常提起的歲歲晚晚,嘆息道:「她便是不在了,王爺也替她好好照看那對雙生子吧,她說過她伯伯一家人不壞,但是不好相處,我聽她的意思,那個歲歲也是個犟脾氣,有王爺看顧著總是少吃些虧。」
窗外一陣寒風拔地而起,呼呼嚎著吹過北牆……
榮過微閉著眼,靜靜道:「她真是痴了,清河鎮舉鎮被屠,她的同宗叔伯怎能逃過?當年只有兩個活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