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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秀雲只覺得不能再在外面待下去了,要按這些人的說法,自己早晚得守寡,趕緊回家舀水。
人吶,只要有事情幹,萬事都能當做忘記。
等這茬雨下過去,趙秀雲只剩尖下巴,骨頭架子在衣袖裡飄來飄來。
方海也好不到哪裡去,一身土,鬍子拉碴,嘴角還有個小豁口,手腳都給水泡發了,又白又皺。
夫妻倆一個往院子走,一個往外搬東西,乍對上眼都是一愣,相顧無言。
趙秀雲還以為是幻覺呢,趕快拉他:「沒事吧你?有沒有受傷?吃過飯沒有?」
方海也問她:「家裡沒事吧?你和孩子都好吧?」
就這半個多月,給過出如隔三秋的氣氛來。
趙秀雲扒拉他衣服檢查有沒有傷:「都沒事,你趕緊把這身換下來,我給你做飯。」
方海反握住她的手不放:「瘦了。」
手腕上那塊骨頭,凸到嚇人。
趙秀雲生禾兒疼了一天一夜,一滴淚都沒往下掉,這會鼻頭髮酸,淚珠滾落。天曉得她是怎麼熬過來的,一宿一宿直做惡夢,跟石頭塊壓在心口似的,老喘不上氣。
方海探手,笨拙地在她臉上擦一下:「沒事了,這不好好的嘛。」
他沒見過媳婦掉一滴淚,就是他自己,也是從不落淚的人,有些不知道怎麼安慰。猶豫間,趙秀雲已經緩過勁來,吸鼻子:「行了,趕快去洗洗換衣服,就這身,我都聞見味了。」
方海:「打上了大堤就沒換過,能不臭嗎?」
這個點澡堂是不開門的,他只能用熱水在客廳洗洗擦擦,換上乾淨衣服。
趙秀雲把鍋架上,一咬牙開了兩個豬肉罐頭,炒炒拌麵。
方海聞見味探頭:「隨便弄點就行。」
出任務的伙食還行,就是大家都顧不上,有時間都用來休息了,消耗又大,他從櫃子裡翻出餅乾,先對付一點。
趙秀雲給他泡麥乳精:「配這個吃,很快就好。」
麥乳精精貴,是特供,一罐十八,她是省得不能再省地給孩子喝。
方海噎著了,喝一口,遞到她嘴邊。
趙秀雲斜眼看他,嘴唇碰一下:「我不愛喝這個,太甜了。」
是真的甜啊,甜到牙疼。
方海不信,這年頭,還有誰不愛吃甜的?
趙秀雲笑意很淡:「騙你做什麼,麥乳精、大白兔,我都覺得太甜了,吃不來。」
話梅糖就正好,酸酸甜甜的,她有時候自己會吃點。
方海怔愣,家裡三四天要做一次打麵皮,他是最愛吃的,兩個孩子都不愛吃菜,一個愛吃魚,一個愛吃肉,好像沒哪回見做的菜,是媳婦說愛吃的。
她愛吃什麼?
方海說不來。
這半個多月,他忙裡偷閒就想著家裡,從前也想,離得遠,這種想不具體。這會是具體到家裡買不買得上菜?孩子有沒有去上學?屋子有沒有進水?
叫人茶飯不思,愧疚難當。
現在想想,他要愧疚的又豈止這一兩樁。
趙秀雲全然不知他的懺悔,快速出鍋,盛了一大盆。
方海回過神來自己端出去,坐在八仙桌上才有空打量家裡。
「水淹得高不高?」
牆上還有水印,肯定是進水了,桌子腿都是濕的。
趙秀雲比劃給他看:「就到這,還行,說從前有一年發大水,那才叫厲害呢,半間屋子全完了。」
「家裡沒什麼壞了吧?」
「蜂窩煤,我看爐子這兩天也還燒不太起來,桌子椅子腿都濕了,得好好曬曬。」
都是大件,她一個人也搬不動,家家都忙,也沒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