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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節
王連城說起的這個朋友就是大雞。大雞是綽號,因為喜歡抽大雞牌香菸而得名。這種牌子的煙產自他的家鄉,因而很有感情,其他再好的牌子也不抽,他說這是為了支援家鄉經濟建設盡點綿薄之力。王連城在外面租房那會兒,跟大雞同住一起,雖然工作不同,但都與文字有關,聊得很是投緣。他那時剛來Z市沒有朋友,就把大雞當成知己了。
他在柳文龍的辦公室給大雞打電話,大雞說,正巧我今天晚上沒有約,請你吃飯吧。早就該請了你。王連城毫不客氣地說。
對他倆來說,吃飯要麼就是吃拉麵,但必須要去那家癟在小衚衕中的“兄弟拉麵館”,喝羊湯,但必須去正宗的“廟子全羊店”,吃羊肉串,但必須去“杏花雨燒烤城”,或者就是固定的那幾家特色小酒館,條件再簡陋,也要整上幾盅小酒。是有些日子沒有見面了,為了加深感情,兩人專門約定在一家名字叫做“有家飯店”的飯店見面。但是他們都不太能喝,一人兩瓶小二鍋頭,大約半斤酒的樣子。
說起柳文龍的桑塔納,大雞興奮起來,滿面紅光地說:“柳文龍我認識,不過他不認識我了。當年我落魄的時候,去報社應聘記者,就是他面試的。他給我印象很好,可惜你們總編太垃圾,說我沒有記者素養,我沒素養誰有素養?柳大哥說了不算,總編有一票否決權,就這樣我跟他擦肩而過了。能買他的車,而且是你的推薦,我一萬個放心。”
“原來你還有這一檔子事兒。”
“我不是怕丟人嘛,沒跟你說。當時咱們認識的時候你已經是實習記者了,我怎麼好意思說我的糗事兒?我應聘那會兒,兩個跟我同去的女生都錄用了。還有一個詩人,神經兮兮的,叫喜馬,現在是我的哥們兒,面試的時候當場拿出自己寫的詩歌朗讀,直接被當成神經病轟出來了。”大雞呷了一口酒說,“不過這小子厲害了,出版兩本詩集了,經常在刊物上發表詩歌。現在在一家網站當文學編輯,跟我一樣加入了作協,有時間介紹給你聊聊。這小子挺傳奇,當過乞丐撿過垃圾。”
大雞繪聲繪色說起了詩人喜馬。聽他高談闊論,恍惚中王連城不禁想起了他的個人身世。兩個人曾經無話不談。
其實大雞很不容易,他是個孤兒,在他十歲的時候,村前修了一條公路,村裡下地幹活的人都要橫過馬路,有一天,大雞的父母沒有過去,也沒有回來,被一輛大貨車撞死在公路上。自從修上那條路,周圍村子經常有人過馬路被撞,非死即傷。出車禍那天,大雞至今記憶猶新,痛徹心肝。那一年大雞上三年級,學校距離南面的公路只有二里路。那一天,正是課間操時間,學生們正在做操呢,就聽說公路上出了車禍,而且出了人命。學生都跑去看,教務處的老師拿著燒火棍一邊喊不要去,自己卻隨著學生潰散的隊伍去了現場。大雞也在其中,跟著去看熱鬧,不知道哪個村的人又倒了黴。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聽看完熱鬧回來的人說遭遇車禍的可能是黃家莊的,死了兩個。黃家莊是大雞的村子,他就更加迫切地想去看,到底是誰家遭到了滅頂之災呢?
一輛解放牌大貨車歪在了路邊的溝內,碗口粗的楊樹被撞倒了兩棵,樹皮也被扯掉了,露出了白花花的木質層。一輛腳踏車完全變成了廢鐵,那個年代腳踏車還是奇缺的。馬路中間躺著一個男人,頭顱已經壓扁,四周是紅的白的和黑的血肉。二十幾米遠處有一具女人的屍體,滿臉是血,胳膊和腿走了形,就像一個鬆垮的吊線木偶,上身的衣服被撕開了,春寒料峭的風吹著她的花色小褂,像火苗一樣“撲啦啦”地來回煽動,像一條被拋擲在岸上擺著尾巴拼命掙扎的魚。大雞看見他們(它們?)的時候還沒辨認過來是誰,這時一個好心人拎來了一瓴破席蓋住了女人的頭和上半身,用一個簸箕扣住了男人的頭部應該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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