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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裡收拾得很乾淨,長方形約十平米大,中間用布簾隔成兩半,裡面估計是睡房,外間是生活區,一桌三椅擺得整整齊齊,有個灰舊的木製小碗櫃,櫃上有臺小電視和收音機,而李伯的小商品則都堆積在牆角一張塑膠臺上,東南牆面開有兩個正方形大視窗,風正從那兒吹進來,室內沉悶的氣息被吹散了。
“地方就這麼大,湊合著住吧。”李伯邊整理包袱邊道。“裡面是睡房,呆會兒到前面那家收購站去買個彈簧床,不佔地方又能睡覺,多好。”
“嗯,謝謝您。”
“謝什麼,又不是白給你住。”
安樂笑了笑,不以為意。
拾荒 act 59 :拾荒
拾荒是一項什麼樣的工作?
若拿這問題去問一百人,相信至少會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會認為這是一項卑微低賤的工作,尤其是對這千萬人口的國際大都市市民而言,面子裡子都被這都市調教到高人一等的層次,即使沒幾個家當、做什麼都好也萬萬不能去拾荒,這要讓熟人朋友瞧見了,以後還頂什麼臉面過活?而至於另外那百分之十的人,會端著高階知識分子的臉悲天憫人的表情,深沉的表達他們對“工作不分貴賤”這句話的深刻贊同,而心裡卻可能是在想:反正我是不可能去拾的。
於是,結果表明,拾荒真不是一個都市人會幹的事。
那晚,李伯說:“說什麼話呢!你一個好好的少年拾什麼荒?要不你先隨我去擺攤,等熟了之後自己再弄一個,我看你一臉聰明樣,指不定不多久就會比我做得好了。”
工作不分貴賤。
當時,安樂也同高階知識分子一樣回答,輕飄飄六個字就將李伯給打發了。然而,他說這話並非虛脫華調。他本就是出生於三代拾荒討生活的家庭,怎可能會因它卑賤而鄙視它,若真如此,不也等於鄙視自己父母祖輩麼!以前他總信誓旦旦說以後不可能拾荒,那是因為那時候他認為自己有更好的選擇更好的路,現在這境地,是逼著他不得不走上祖父輩的路子——他上學後沒有再接觸卻依然知根知底的路子。
所以,這近一個月來,安樂每天就帶著安寧四處逛蕩,邊熟悉路線邊拿本子記下哪些地方聚集的人口多、廢置物品也多……當然,做這些事時,他還不忘用小鉗子撿易拉罐什麼的丟進李伯給的小型布袋裡。而安寧什麼也不許做,只要緊跟在他身邊就行了——雖然他對自己毫無用處的處境抗議了很久,但安樂的話便是判決書,不許就是不許,無奈之下,他只好充當搜尋器,睜大眼睛看見哪裡有值錢的東西便把安樂往哪裡扯。
拾荒的日子是自由的、隨心所欲的,安樂適應得非常好,自還稍帶緊張、侷促和羞澀的第三天後,他便很快調節好自己的心情,真正放開胸懷坦蕩蕩的去做這件事,對著衣著體面且優雅含蓄的人們疑惑又複雜的眼光,他不再躲閃,從容平靜一視而過。
現在,他開始喜歡這樣的日子了:累了找個地方坐,吃飯、喝水、聊天,有時候翻翻隨身帶的書集。他在家附近那間收購站裡掏了不少好書,沒花幾個錢,因為老闆老吳已經是他的主顧了,一天裡拾的東西大部分都會拿到他那兒變賣,偶爾白天走得遠了,拾滿袋後便就近賣,等晚上走回去時,最後一袋定是在那兒換成鈔票。
算下來,這二十來天裡,每天的廢品都能賣個幾十快錢,這對他簡單的生活質量而言,溫飽已綽綽有餘,只希望等再安穩些後再考慮怎麼賺多點錢,畢竟拾荒並非他的目標,只是過渡。
“哥哥,你看他們的校服好漂亮啊!”安寧指著大馬路對面一群放學了的小學生驚喜道。
安樂抬眼望過去,見女生白襯衫、紅領帶、紅格裙、白襪、黑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