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66】(第1/5 頁)
【66】/晉江文學城首發
暮色蒼茫,夕陽籠罩著氣勢雄偉的長安城,也一視同仁照進永寧坊裴府後宅的柴房。
裴瑕端坐在荷葉託首交椅上,緋紅如血的晚霞透過半掩著的窗欞灑在他雪白的袍擺,也將那張清冷如玉的臉龐染上幾分世俗的豔麗。
在他面前不遠,柴房裡關了一整日的黃嬤嬤伏爬在地上,形容狼狽,痛哭流涕:“郎君明鑑,您便是借老奴一百個膽子,老奴也不敢坑害貴府娘子。何況老奴與娘子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又是賢妃娘娘派老奴來您府上,差事辦砸了,老奴也難辭其咎,定會被責罰……您說老奴這是圖什麼啊?”
修長白淨的指節輕敲著黃花梨的雕花扶手,裴瑕面無表情地睇著地上之人:“是,你在圖什麼。”
極淡的語氣,似反問,又似肯定。
黃嬤嬤怔怔抬頭,待對上那雙彷彿毫無溫度的幽邃黑眸,心底不禁打了個哆嗦。
往常也與這裴郎君碰過幾面,但他都是一派溫文儒雅的君子風範,何曾見過這般冰冷凌厲、不苟言笑的一面?
但她到底是宮裡出來的,且知道上頭有人給她兜著,很快便斂了慌亂,滿臉委屈道:“裴郎君這話,是咬定老奴有罪了?那老奴真得喊一聲冤枉了!打從老奴奉娘娘之命入府,每日給娘子正胎按摩,勤勤懇懇,無有半分怠慢,這些郎君若是不信,儘管去問娘子房裡伺候的婆子奴婢,或者直接去問您家娘子,看老奴可有半點不盡心之處?”
“若您是聽信了那個狂徒之言,那老奴更是冤了。昨日那陳婆子也是親眼看到的,娘子的確是胎位不正,小郎君的肩膀卡在那,娘子又已破水許久,若再不用催產藥,孩子怕是要悶死在腹中!老奴接生這麼多年,這種情況,無論是宮裡的主子娘娘們,還是宮外的王府公侯府上,都是用催產藥,先將腹中小的生下來,再顧大的。”
說到此處,黃嬤嬤真覺出幾分委屈,忿忿辯道:“反正昨日在產房裡,老奴所做一切,都是照著過往經驗來的。至於那陳婆子說的什麼小手,恕老奴久居宮中,孤陋寡聞,從未聽過。老奴只知在產房之中,便是與閻王搶人,一時一刻都耽誤不得。誰知道那個小手是否有真本事?若是個無能之輩,豈非是拿府上小郎君的性命當賭注?若她真有那個本事……”
黃嬤嬤眉頭皺起,聲音也不禁小了,悶悶嘀咕著:“那誰也不能保證,娘子和孩子能撐那麼久啊?老奴的職責是接生,若是生產順利,母子平安定是最好。但若遇到難產,定是緊著能保的先保。老奴自認並無失責之處,便是當著賢妃娘娘的面,老奴也敢說一句盡心盡責……若郎君非得聽信小人讒言,覺得老奴蓄意害人,那您將老奴送進宮裡慎刑司、或是送官法辦吧!”
這番辯駁鏗鏘有理,彷彿真受了天大的冤枉。
裴瑕黑眸輕眯,並未言語。
倒是守在門邊的左管事和景林聽了,互視一眼,皆覺這黃嬤嬤挺冤枉。
非要尋個錯處
,就是她低估了郎君對娘子的重視,擅自決定棄大保小——這規矩在皇室公侯府裡適用,在裴府可行不通。
黃嬤嬤見上座之人遲遲不語,只當自己這番辯白叫他相信了。
正要鬆口氣,柴房裡再次響起男人那猶如冷泉擊壁的清冽嗓音:“既然開五指時,便已能看出胎位不正,為何你拖到六指才肯言明?”
黃嬤嬤面色一凜,沒想到裴瑕竟連這個都知道。
而這點細微差異,整個產房裡,恐怕只有陳婆子能看出。
所以那陳婆子到底與他說了些什麼?會不會還有什麼其他細節,是自己未曾察覺的?
黃嬤嬤一時慌了神,眼珠望著深灰色地磚飛快轉個不停。
“怎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