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遊獵(第1/3 頁)
窗外春日細雨如扯斷珠簾般嗒嗒不停,打在這幾日已舒展的芭蕉葉上更是噼啪作響。
謝不為本是將醒未醒,如此這般乾脆起了身,坐到了窗邊的矮榻上,推開了窗格,支手靠幾賞雨。
有風從東來,穿過重重雨絲,裹挾著春涼溼意,掠廊探窗,拂起了謝不為素白單衣的衣袖,又纏繞過他似玉通透的皓腕,略略揚起他如烏瀑般的長髮。
芭蕉葉上的雨珠順著莖脈滾聚,又映著天光折射出晶瑩的微光,彷彿一雙雙盈盈淚眼,在葉墜之時,如同垂泣般滴落。
春雨已這般纏綿了三日,不僅打溼了地上萬物,也似是打溼了天光,抬頭看去,辨不清此時是晨明還是昏黃。
也如同這三日來他混沌不清的夢。
從凌霄宮歸來後,他身上的傷痕都奇蹟般地消褪完全,可也不知為何,每夜入睡後,夢中總會深陷如那日殿室裡的濃霧。
他在夢中四處探尋,並撥不開這層層濃霧,也尋不到任何出路,好似被關進了盤古未生的世界之中。
孤獨、混沌、天地不分。
唯有在累極之時,才會在這片濃霧之中,隱隱約約地窺見幾個陌生卻又熟悉的身影,好似在向他宣告,他並非孤身一人處在這片昏瞑之界。
——可他們,又是誰呢?
或許是這些詭譎的夢消耗了他的精力,也或許是這霏霏淫雨侵入了他本就孱弱的軀體,總之,他的血氣開始在這三日內肉眼可見地快速衰褪下去,面色如紙蒼白。
但昨日阿北請府醫來看過後,並探不出任何問題,只開了些補藥以供將養身體。
室內沉香同樣沾染了溼意,木質的香味混著補藥的苦味,隨著他的呼吸彷彿在他的體內粘連,黏黏糊糊的使他稍感沉重疲憊,他便推開憑几,倚在了榻上。
風雨入室,榻衾生涼。
但他望著窗外的芭蕉雨景並不願關窗,便想隨意尋件外袍披著避寒,卻發現床上榻上都無外袍蹤影,想來是阿北都收了送去漿洗。
他渾身實在懶散不願動,而此刻阿北又在前院等候東宮訊息,便索性作罷。
想到東宮,謝不為又是一陣頭疼。
那日歸來時,他自然將在凌霄宮的見聞以及他與國師的交談大略寫作信箋,託叔父謝翊轉呈東宮。
可三日過去了,卻不曾有半點回音。
即使有國師說的“不會為難”,以及叔父寬慰的“太子忙於政事,需得耐心等待”,但謝不為心中還是有些惴惴。
若是蕭照臨當真這般忽視了他,那這會稽之難,需得另尋法子以避,還有要如何從謝席玉手中奪回一切,也得重新從頭謀劃。
他眉梢半沉,正要思索。
忽房門大開,春雨的料峭寒意入室,沖淡了原本黏膩的木香藥苦,頓時讓謝不為耳目一清。
“六郎!東宮來信了!”阿北急衝衝地跑了進來。
謝不為登時半坐起來,接過了阿北手中的錦帛,展開一觀,發現內裡一封邀帖,正是請他在明日去往樂遊苑參加上巳遊獵。
阿北並不識得多少字,但他看出謝不為面色陡然轉好,料想一定是個好訊息,“如何?是不是太子同意六郎你留在京城了?”
謝不為未答,只將邀帖遞給阿北收好,再道:“是太子邀請我明日參加上巳遊獵。”
阿北順手將邀帖包進錦帛中,“上巳遊獵,可是打獵?那去哪裡打獵啊?”
謝不為復倚回榻上,緩緩舒了一口氣,“在樂遊苑。”
樂遊苑正處臨陽城外東北隅,本為元帝太子所建,是做帝王巡幸遊玩之景,後明帝太子在此築土為臺,訓練兵士,便稱太子西池,歸為歷朝太子私屬。
後樂遊苑又興建正陽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