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恃無恐(第1/4 頁)
“孟懷君,你是個君子,亦是個無趣之人。”
孟聿秋為數不多的好友曾如此當面評價他。
他也深以為然。
在公務案牘之外,他的生活實在乏善可陳。
詩歌、辭賦、花鳥、魚蟲還有最為枯燥繁雜的禮儀,便是他在難得的閒暇中用以消磨時光的全部。
如此,就連他的長姊幼弟,也不願與他多有相處。
多年前,曾有下官向他進獻了一隻血雀,其羽毛似正烈烈燃燒著的火焰、又似天邊朝燦耀眼的雲霞,在那一瞬間便點亮了他灰暗的眼眸。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收下了來自下官的進獻。
但血雀被關在金玉製成的籠子裡,即使所用所食皆是世上最好的東西,亦有奴僕在旁日夜侍候,卻仍時常仰天悲啼。
逐漸的,它的羽毛開始暗淡,它的軀體開始消瘦,待他再次從鳳池臺歸來時,已完全看不出血雀原本的絢爛模樣。
侍候血雀的奴僕連連請罪。
他只沉默地看著籠中已奄奄一息的血雀看了許久,突然開口問道:“若是放它離去,它可否活下去?”
奴僕不敢斷言,但還是道血雀本就是生於長於山野中的禽鳥,若是迴歸山林,大概還是可以稍延壽歲的。
他便不再猶豫,令奴僕去往山林放歸血雀。
可是,在奴僕領命攜籠離去之時,他又突兀地問道:“那它,會記得我嗎?”
奴僕面露難色,有些支吾,但還是勸慰道:“如此禽鳥寧死悲啼也不願被拘於人間籠中,想必是極有靈性的,主君心善,將它歸於山野,它定會記得主君的恩情。”
他只笑笑,便讓他們離去了。
不知為何,後來,他埋首於繁重案牘時,偶爾也會憶起那隻血雀。
不過,論血雀是否記得他,自然只是笑談。
但在今時今日,他看著從長廊一頭向他奔來的謝不為,其一身紅衣被打溼,垂沉墜下,滿頭青絲也繚亂地貼在面頰肩上,竟像是看到了那隻血雀,似是在外面淋溼翅膀後,才狼狽又疾疾地撞到他的懷中,以求庇護。
他不自覺略微抬起了一臂,穩穩地接住了謝不為。
不過,懷中的溫暖並沒有停留多久,謝不為便如流雲一般攀著他的手臂躲到了他身後,他能感覺到謝不為奔跑後的喘息以及淋雨受冷後不自覺地顫抖。
有些不合時宜的,他竟覺得這像是血雀在得到庇護之後,正安心地抖擻著清理自己華美的羽毛。
謝不為緊緊環住了孟聿秋的一臂,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藏在了孟聿秋的身後。
在聽到季慕青也停在孟聿秋身前時,沒有感覺到孟聿秋的想要抽身的意思,便有些有恃無恐,又從孟聿秋身後探出半面來,對著季慕青眨了眨眼,清眸之中不染半點塵埃,裝作十分無辜的樣子。
“季小將軍,我哪裡得罪你了,為何要追我?”
季慕青見謝不為如此惺惺作態的可憐模樣,更是氣極,也顧不上擋在中間的孟聿秋,便想直接繞到孟聿秋身後去抓謝不為,卻不想竟被孟聿秋抬手攔住了去路。
“季小將軍若是信得過我,不如將事情說清楚,我也能給你們提個意見。”竟是一副要為他們倆斷案的意思。
謝不為雖不知孟聿秋為何願意幫他,但也樂得見此,便急忙連連點頭,半是附和半是恭維,“是呀是呀,你倒是說清楚我哪裡得罪你了呀,懷君舅舅最是公正了,他不會偏袒我的。”
但在話落之時,又故意對著季慕青做了個鬼臉,便是料定季慕青不會將上回的事當外人的面提起。
季慕青果然語塞,怎麼樣都開不了口,氣到面色鐵青,也只能恨恨地盯著躲在孟聿秋身後的謝不為,切了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