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苦夏(第2/5 頁)
他就有點受不了了。這期間他又去了幾趟樓下,丁老頭趕去學校的時候,因為神思恍惚,在跟江歐的拉扯間摔了一跤。
都說年紀大的人不能摔跤,丁老頭還多一樣,他不能生氣也不能著急。寒假裡季寰宇那些糟心事已經讓他徹夜難眠,變得遲鈍了,這次又來一擊,整個人都萎頓起來。他白髮蒼蒼地倚靠在床頭,肩背佝僂,看著窗外不知哪處,長久地發著呆,像是一下子就老了。
盛明陽和江添在醫院忙得焦頭爛額,直到夜裡才稍稍喘了一口氣。他們在家屬區歇坐下來,沉默和窒悶緩緩蔓延,填滿了這個角落。
過了很久很久,盛明陽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後悔麼?事情弄到這個地步。”
江添垂著眼,目光盯著某處虛空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單純的沉默。
“你大一點,成熟很多。”盛明陽語氣裡透著疲憊,耐著性子說:“你是怎麼想的,我聽聽看。”
半晌江添才開口:“我不欠誰的。”
他輾轉長到這麼大,沒跟誰久呆過,沒把誰當成支柱。他習慣了往外掏,卻很少拿別人的。但凡拿一點,都會加倍掏回去。
他誰也不欠。
他做著他覺得應該做的事,承擔著他應該承擔的。他誰也不用怕,誰也不用看,他只看盛望。
盛明陽大概也知道他的情況,一時間居然找不出話來應答。愣了片刻才說:“但是望仔不一樣。”
江添“嗯”了一聲,那個瞬間幾乎脫了少年氣。他說:“我知道。”
盛望心軟,敏感,常說自己脾氣不好,卻總在考量別人的感受。明明小時候一樣孤獨,反應卻截然相反,一個索性把自己封在冰裡,一個卻伸出了無數觸角,探著四面八方的動靜。
但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有交集。
就是因為心軟,他一個人站在白馬弄堂深夜的路燈下,盛望才會開窗叫住他。
他就是深知這一點,所以早上滿世界地找著盛望,下午卻沒有再問。不是不想見了,是不想盛望來見他,不想盛望見到他面前攤著的滿地狼藉。
他知道盛望會難受。他也知道,看見盛望難受的瞬間,他會有一點動搖。
盛望到醫院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沒有書包沒有手機,盛明陽找人看了他一整夜。他白天處於深重的煩躁與焦慮裡,只想找江添說幾句話,哪怕交代一下去向讓人不用擔心。夜裡又反覆回想起公墓裡的那一幕,想起他媽在蒼白的照片中笑著看他,而他抿唇看著別處,直到眼睛發紅也沒能說出想說的話。
都說至親的人最清楚捅哪裡最疼,盛明陽太知道怎麼讓他難過了。他第一天被帶去公墓,第二天被帶到了病床前。他去的時候江添不在,盛明陽特地打了個時間差。
盛望進病房的時候,他慢半拍地轉過頭來,盯著盛望看了一會兒,忽然笑著招了招手。
事情曝光後,這是唯一會笑的長輩,盛望莫名一陣鼻酸,說不上來是難過還是別的什麼。他遲疑著走過去,丁老頭枯瘦的大手抓住他,一邊攥著,一邊轉頭去夠床頭的手剝橙。
老頭塞了兩個最大的給他,抬了抬下巴說:“吃,甜呢。”
盛望低著頭,手肘夾著橙子剛要說點什麼,就見老頭又指指樓上說:“給小望也拿一個去,甜!”
他瞬間愣住,片刻之後偏開頭死死咬住牙關,眼圈一點點泛了紅。他知道老人家有時候迷糊了會口誤,只是一個瞬間的事,並不代表真的痴傻分不清人。但是老頭以前精神矍鑠,從沒有過這種情況,這是第一次……
這比當場打一巴掌還要令人難過,盛望幾乎是落荒而逃。
盛明陽又拽著他去了樓上,指著門裡的江鷗說:“我知道你犟,好像不堅持一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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