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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侍君身著輕紗薄衣,長發隨意束起,還是那張臉整個人的氣質卻變了不少,顯出些飄然若仙、風流雅緻。
皇帝就不一樣了,身形隱在陰影裡,一雙碧眸幽幽發著寒光。
妙十三聖子甚少直面皇帝,瞧見水榭裡陰森的鴻曜心頭一跳。
按老規矩,聖子代表著天師,兩者相遇聖子不必對皇帝行禮,反而皇帝需要退避以示禮敬。
但隨著鴻曜年歲漸長,甘露殿的人對上鴻曜收斂了許多,這規矩算是淪為一張廢紙。
永安宮裡的皇帝雖然不碰朝政,可絕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他是天聖教頭一號的信徒,在宮裡有莫大的自由,能調銀錢修行宮、搜珍寶供美人享樂,甚至還建有自己的私衛,若非必要沒人願意觸他黴頭。
「謝侍君,為何不下來見禮?太陽太烈,本聖子可待不了多久。」
妙十三聖子強迫自己忽略鴻曜的存在,坐在跪伏在地的太監背上,抬下巴沖另一個小太監說道:「你去傳話,若是陛下開口,應答機靈點。」
被點名的小太監一溜小跑跑向水榭。
「天聖教聖子說……」小太監傳完話迅速退到角落。
「這位……小公公,有什麼事煩請聖子直說吧,陛下還在這呢,我不能走呀。」
謝懷安的神態比妙十三聖子更清純柔弱,等小太監跑下去之後,暗自翻了個白眼。
他討厭糾纏不清的麻煩事,一個皇帝也就算了,加上個來找事的聖子簡直是雙倍的麻煩。
隔著池水,妙十三聖子擺好了排場。
聖子面帶悲憫的微笑坐在太監背上,幾個侍女在旁邊侍奉著,為他扇風打傘、擦去鬢角的薄汗。
「既然陛下在場,今日的禮數就從簡吧。」聽了謝懷安的回話,聖子對小太監婉轉說道。
「你再去說,禜祭將啟,叫蘭池宮上下在這庭中朝西南方向跪拜至寅時三刻。陛下可親臨朝天門觀摩大祭,天師為陛下留了佳位。」
小太監聞言,腳像生了根似的動不了,汗珠一下子沁了出來。
「怎麼,在陛下跟前說這話害怕?」妙十三還是輕柔的語氣,眼底有了鄙夷和不耐,「祭祀的規矩聖殿說什麼就是什麼,便是皇帝也要給三分薄面。」
「喏……」小太監低著頭跑回水榭,畢恭畢敬地稟告了一遍。
要跪?謝懷安抓到關鍵詞,看似受驚地望向鴻曜。
鴻曜這時候不演昏君與愛妃的戲碼了,雙手抱胸身子向後陷在椅子裡,詭異的碧色眸子直勾勾地盯著謝懷安,唇角噙著笑,不發一言。
謝懷安歪了歪頭,意會了。鴻曜不說話就說明這是一道選擇題,由他自己處理。
是服從聖子背後的天師,還是求助皇帝?
若是此時對聖子言聽計從,今晚小皇帝就能判定他沒有任何價值,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太簡單了,哪個選項都很麻煩,他選擇裝死。
宮牆上烏鴉喳喳,蘭池宮的下人們遠遠避開。
為聖子搖扇的侍女動作都慢了些許。
眾人注視下,謝懷安手扶軟榻邊緣,捏著輕紗薄袖偏頭掩住口唇。
「咳咳……」謝懷安未發一言先低咳數聲,頭垂下,線條優美的肩頸顫動著,像只不堪暑熱與疲累的白鳥。
謝懷安以為自己會僵硬,實際裝起來自然極了,好像上輩子就經常登臺表演。
他不怕人群的注視,想想倒是有股子興奮感,只可惜今天這場演出看得人不多,演的「曲目」也上不了檯面。
「祭祀為重,聖殿的意思我自然會完成……只是咳咳,前些天剛病了一場……」
謝懷安的話音越發低弱,手按額角,眼簾微合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