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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得雖然素,這一走,依然走出了酒宴主人的味道。
裴修儀邊倒茶,邊緩緩說道:「本該上些好茶,但鳳髓露的市價忽然漲起來了,最高能賣到七百貫。常見的冷凝煙翠也炒到了二三百。多賣點錢,轉手到各地的義倉裡也能多補貼幾家。」
貧家大約一年掙一貫。飛鸞衛長期跟蹤民間用工和物價情況,玄機閣的弟子救濟四方,裴修儀和鴻曜對這些都清楚得很。
「善……」鴻曜待裴修儀添完水,自然地拿下了小壺,走到對面為謝懷安親自到了水。
裴修儀十年未見謝懷安,光是看到謝懷安不染俗氣地端坐席上,心裡便勾起麻癢的陳年往事。
他本想藉此機會拉近關係,壺被劫走,挑眉看著鴻曜,什麼也沒說坐了回去。
謝懷安正在醞釀言辭,對此一無所知。
聽到水流聲結束,謝懷安溫聲開口道:「今日經陛下準許與諸君齊聚,是想商討日蝕之事。」
「前情陛下與裴閣主已經清楚,我就不再贅述。伯鸞,你只需知道八月八日正午,我想與天師一同在聖石前切磋一番即可。」
周隱嚴肅應道:「喏……」
謝懷安說:「此次切磋之後,陛下與裴閣主會做善後事宜,但這切磋之前的安排,也許我能做些小事。我有上中下三策,諸君想聽哪一策?」
裴修儀聽到這句話,唇角真情實意地彎了彎。
裴修儀的記憶中,謝懷安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就喜歡裝模作樣地給人出三策,其實懶得很,往往只想了一策,不管別人問什麼,只會說……
裴修儀不顧御前失儀,直接開口道:「上策難度大,下策是充數。想必中策是仙師心中的良策,就中策吧。」
謝懷安眨眨眼。
裴閣主怎麼這麼上道呢?
「那就中策……」謝懷安笑道。
「說來也簡單,這個計策只需要一隻筆桿子,幾棟繁華之地的酒肆,和一個算命先生而已。」
他的話音溫潤悅耳,聽到筆桿子時,周隱挺了挺本來就筆直的身板;聽到酒肆時,裴修儀露出自得的輕笑;全部聽完後,鴻曜端起粗陶杯子潤了潤唇,掩飾眸中神情。
謝懷安娓娓道來。
「天師活得乏味,將刺殺當做樂子。假使他遇見一個足夠新鮮有意思,但是又不會對他產生致命威脅的局,他會欣然跳進去,允許我活著站到他面前。而只要我站到那裡,一切就會結束了。」
「現在天師正在南方佈道,我想偽裝成天聖教的神子,假稱自己得到了天神神諭,批判現有的教義是偽教,並在昭歌城裡傳出聖名,由此引天師提前回京師。如果天師回了,則邀他八月八日開壇論道。」
謝懷安平時嫌累,很少一本正經地說這麼多話,頓了頓,喝了一口溫水潤嗓子,繼續道:「伯鸞神思敏捷,善於閱覽,可為我鑽研聖教經典,編纂神諭。玄機閣分壇多處於繁華之地,可口口相傳,洩出訊息。而所謂聖名……」
「我擺個攤,為人卜算即可,蒙出一個神算薄名還是很容易的。」
「這是初步的想法,請諸君指正。」
簡而言之,就是周隱當槍手寫宣傳,裴閣主負責傳出訊息,他本人來當瞎眼算命先生,在昭歌城中揚名後,放話說要在聖壇與天師辯經論道。
議事廳陷入短暫的寂靜。
「可行,但是很危險。」裴修儀柳眉微蹙,率先說道。
「章熙年間張氏創立了血骨教,宣稱做豬羊得不到永生,推翻邪主後才能獲得真正的福光。信眾萬人從金竹起家,分出了血骨歸一黃天寶幢數個分支,一直推到了昭歌城。」
這是一段湮沒的歷史,只有數代儲存文脈的玄機閣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