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杯仙雲(第1/2 頁)
周吉在泗水城沒有親戚,也沒有家,杜門街租下的門面房就是他的家,臘月廿五送走劉慕蓮後,他在杜門街上逛了逛,意識到接下來吃飯成了大問題。他從不開火做飯,除了喝茶,一天只吃兩頓,中午是牛肉拉麵,晚上是水果,丁字路口那家常去的拉麵店也關門歇業了,令他有些犯愁。
沒有拉麵,泡麵也湊合,周吉去超市買了一大堆農心泡麵,花花綠綠,各種口味都有,順便拖了一口泡麵鍋。這種泡麵鍋大小適中,刷洗也方便,開水一衝瀝乾就行。到了晚上準備“開鍋”時,周吉才發現家裡沒有爐灶,只能在平時沏茶煮水的炭爐上將就一下。
折騰了好一陣才吃上面,香菇牛肉麵裡沒有牛肉,也沒有香菇,周吉對剩下的口味失去了信心,估摸著就是換湯不換藥,粉料包的差別。魚香肉絲沒有“魚”,紅燒獅子頭沒有“獅子”,螞蟻上樹沒有“螞蟻”也沒有“樹”,夫妻肺片沒有“夫妻”也沒有“肺”,不然呢做買賣不能太實誠,要允許會意和誇張,總不見得賣個老婆餅還附贈一“老婆”吧!
周吉對吃食不講究,刷了鍋晾在窗臺上,天已經黑透了,冷風呼呼地吹,從門縫窗縫裡鑽進來,透心涼。周吉從紙箱裡翻出兩隻蘋果,喀嚓喀嚓連皮帶肉吃下肚,開啟燈,研墨提筆抄寫《南華經》。筆尖在宣紙上“沙沙”作響,靜夜裡聽得清清楚楚,他專心致志寫字,渾然忘我。
冬天墨跡幹得慢,好處是不用頻繁續水研墨,周吉寫到夜深,收起紙筆準備睡覺。放平竹榻,墊條厚實的毛毯,再蓋條薄被,年紀輕火氣旺,不怕冷,一墊一蓋足夠了。屋裡瀰漫著若有若無的冷香,天井裡的梅花開了,暗香隨風入夢,剛剛好,再多就俗了。
泗水城的年味越來越濃,周吉的日子卻越過越淡,吃飯,睡覺,製茶,寫字,像苦行僧一樣,偶爾出去採購一番,補充點泡麵和水果,大步流星,毫不拖沓。到了年三十除夕那天,彷彿約好了一般,“仙都茶坊”微信群裡的幾個熟客,陸續登門送上年貨,提前給周吉拜個年。
說是拜年,其實不過站在街頭寒暄數語,說幾句吉利話。宋太太送了一方歙硯,兩支湖筆,周老闆送了套cd功放,謝秘書送了兩盒滷味,周吉也不跟他們客氣,大大方方收下來,順便打個廣告,歡迎他們年後來品嚐“仙雲茶”。
除夕夜合家團聚,鞭炮聲此起彼伏,周吉是冷冷靜靜一個人過的。他不看春節聯歡晚會,拆開cd功放連上藍芽音箱,放了一張附贈的試音碟,在肖邦的《夜曲》中生火煮泡麵。等水開的當兒,看到謝秘書送的滷味禮盒,拆開一看,都是真空包裝的熟食,牛肉,羊肉,拱嘴,肘子,豬蹄,牛肚,蒜腸,林林總總,都是京城的老字號,拿來配泡麵有點大材小用。
周吉嚐了嚐醬牛肉,軟爛入味,挺不錯。吃完泡麵刷了鍋,看了看歙硯和湖筆,收在櫃檯裡,換上鐵壺燒水沏茶。
一升以下的小壺稱急須,一升以上的大壺稱鐵瓶,周吉的這隻鐵壺能盛2升水,生鐵鑄造,手工打磨,花了他不少錢。水在鐵瓶裡嗡嗡響,周吉取出“仙雲茶”倒在茶荷裡,只有那麼小小一撮,綠中透黃,清香撲鼻,閃動著一層毫光。
水雲錫罐是宗寶物,茶葉在罐中窖藏十二小時以上,就成為祛病養生的“天都茶”,周吉試過很多不同的茶葉,最後發覺老鴉嶺枯藤溝的野茶最好。原本這是個耗時費力的活,拜淘寶和物流所惠,不用跋山涉水四處尋訪,手機上點點戳戳,快遞小哥就會送上門。確定了原料,剩下要做的就是跟枯藤溝鄧家兄弟打個商量,以批發價包下他們的野茶,春茶寄一批,秋茶寄一批,連面都沒見,就把生意做成了。
炮製天都茶的時間並非越久越好,大抵窖藏十二小時至十八小時最佳,具體要看茶葉的品質,春茶短一些,秋茶久一些,沒個定數。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