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四十五)虛偽的母子之情(第1/2 頁)
三月初的風似乎還夾雜在冬日的料峭寒意,此刻薄雲遮蔽了日光,風貼膚而過,宛若刀子般凌厲。
皇帝的目中卻有滾熱的暢快,面上的和煦慢慢斂去,冷然道:「白氏戕害朕的皇嗣,害死朕的髮妻嫡子,太后以為她該有什麼地位?從前朕是你的棋子,替你掙下太后的尊榮,讓白氏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如今她是朕的棋子,成全阿寧永不凋零賢德名聲的棋子。」
太后不意皇帝這樣直接的將事情攤開來,背上的毛孔瞬間開啟到了極致,有細密如針的汗沁出,在細風裡帶來徹骨的寒意。
她的背用力的抵在軟枕上,彷彿如此厚重的密不透風帶來的一絲絲溫度,才能抵禦皇帝的怒意與刻薄帶來的重擊:「皇帝是要拿皇后的名聲去給她正名?她是你的皇后!是你在乾清宮迎娶的皇后!」
皇帝的聲調沉沉揚起:「阿寧亦是朕在朝堂之上,於百官面前,昭告天下的皇后!她到底有沒有罪,朕與她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妖星,太后與白氏心知肚明!朕的嫡長子是被誰摔死的,朕的那麼多庶子是怎麼一個個凋零的,太后與白氏更知道!太后是要朕一樁樁一件件與太后算得明白麼!」
太后的雙眼瞪的極大,虛浮妝容下的面孔因為激動而緩緩浮現了病態的潮紅,更映襯的那雙昏黃的眸底由著繁華燃盡的餘暉,灼烈而逼人:「皇帝對皇后就這樣絕情麼?她對皇帝的感情是真誠的,她等你、從未及笄一直等到了二十七啊!」
皇帝對與皇后的神情未置可否,只是笑意未曾彌散道眼底,帶著幽長的唏噓笑了笑道:「是啊,那時候朕也不明白,太后明知朕對白氏沒有情意,卻已死相逼。更不明白太后那麼疼愛白氏,如何每每指婚卻總是不順,生生錯過花樣年華的年歲出嫁。直到後來朕才明白,太后早為她算計好了阿寧的死路了。」
太后的目光在一片寒冰如鐵裡夾雜著一絲碎冰的凌冽,刮目的痛。
那種感覺,細細辨去,竟是森冷的畏懼。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喉間彷彿被一口黏膩的藥痰糊住,出了不了聲。
皇帝的話語很輕,輕的彷彿是夢囈:「後來,朕又開始懷疑,即便阿寧一直跟隨岳父任職在外,可她到底是太后的嫡親侄女,如何會比不上一個庶妹生的女兒?甚至絕食逼迫,不讓朕有機會查清那些加諸在她身上的罪名是否屬實,不惜得罪孃家,非要朕廢了她給白氏騰位置?」
「朕以為這或許是緣分。就好似朕與太后,在茫茫緣分裡,成了母子。」
那一聲「母子」讓太后眼皮突突直跳,艱難出聲:「皇帝……」
皇帝帶著潮濕的手微涼,輕輕覆在太后滿是年華痕跡的手:「可太后一再縱容皇后肆意妄為,幾乎斷絕了朕所有的子嗣,朕又開始懷疑,為什麼?朕的兒子難道不都是太后的親孫子麼?如何太后只看得上李啟和李慧?」
他問了,再問:「太后,為什麼?」
皇帝不輕不淺的語調卻似一根透明而堅韌的絲線,在琴絃上不住的、來回的磋磨,發出尖銳的尾音,繃的人腦中因為極度震驚而混亂的腦仁兒生疼,耳中嗡聲一片。
太后鬆弛的齒狠狠要在發紫的唇瓣上:「皇帝想說什麼……」
皇帝的眼神如寒潭、如深淵,口氣裡的恨意與殺意是不容置疑的,話題一轉,卻是道:「太后是要閒池姑姑把訊息送到何人手中?陶源?秦勉?還是太后年輕時的仰慕者聞國公?」
太后只覺自己的壓根都在顫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脫口而出的否認:「哀家不明白皇帝在說什麼,哀家不過讓閒池出宮去見一見你外祖母罷了。」
皇帝點了點頭,語氣裡有難得平靜:「外祖母,那確實是朕的外祖母。」望著她的眼底露出幾分陰鬱,細細辨去,又有幾分潮濕:「朕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