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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改作市,可除了多些美容美髮店洗腳按摩城桑拿休閒池外,城依然還是原來那個城。
桃子一定要帶個好心情去城裡。她不知道究竟去城裡做些什麼,棗子讓她作陪就作陪吧,至多搭點車費。青樁入贅後,桃子就沒像以前那樣幻想未來日子。未來日子過得怎樣算怎樣,命運中無法逃遁的事實。桃子已經是青樁的女人,別無選擇,正如當年她娘嫁給她爹一樣,是定數。
然而桃子不能自己欺騙自己,心中也曾一度悠晃著一個人的影子。那個人本已隨時光的流逝而遠去,可棗子讓她陪去一趟城裡,一瞬間,那個模糊影子忽然又從記憶隧道里破繭而出,清晰起來,明朗起來。
離開棗子家時,那個影子就開始折磨桃子了。
棗子來桃子家喊她時,桃子還沒起床。桃子仍被那個影子折磨,似夢非夢。桃子和青樁的住房在樓上,桃子爹孃住一樓。
走進樓裡,棗子看到桃子娘正在打掃堂屋,棗子叫了聲么娘。桃子娘直起腰板瞟了她一眼,說棗子你來了,又繼續打掃堂屋。桃子娘不喜歡棗子,一點也不喜歡。棗子嫁進坳子前,有關她的新聞早傳遍整個坳子。
關於棗子的新聞,坳里人沒生出多少驚奇訝愕,坳子裡也有不少丫頭子媳婦們在“跑廣”,在外面做事。桃子娘聽到棗子的最大新聞就是她給兩個哥哥各娶了一房媳婦。
棗子本事大呢。桃子娘憎恨的就是棗子那套本事。她也養了丫頭子,面對兩房媳婦,她不明白棗子孃的臉面該往哪裡擱。棗子不知道桃子娘不喜歡她。棗子親熱地一遍遍喊桃子娘么娘,問么娘桃子呢。
桃子娘一邊揮帚打地,一邊用嘴往樓上噘了下。棗子明白桃子還沒起床。棗子走至樓上一間貼有大紅“雙喜”字的門邊,桃子就將房門開啟。
桃子打了個哈欠說,棗子嫂,這麼早啊。
棗子說,昨日不就給你講過,去九佛崗搭早班車的呀。
桃子“哦”了聲,說棗子嫂進房坐會兒。棗子說恐怕不方便吧。桃子說,有麼子不方便的,青樁早下地幹活了。棗子在房子裡一把靠牆的沙發上坐定,話就多起來。棗子說,桃子妹伢兒,你真是好福氣啊,你看我那個當家的死鬼還在睡覺,懶得冒腥氣。
桃子娘上樓,竹帚掃地掃得吱吱響,極誇張。桃子娘說,桃子,你還不起床下樓。桃子知道娘是故意說的,娘不喜歡棗子。娘曾經交待過她不要同棗子相往來,棗子是“跑廣”的女人,渾身都是黴氣晦味,誰同棗子拉扯誰就會倒八輩子黴。
桃子覺得棗子沒什麼不好,坳子裡不也有一撥子媳婦丫頭子們在外面做事“跑廣”嗎?棗子嫁進坳子裡就同桃子好上了,桃子當過她的陪媒。新媳婦心中有事就愛和陪媒聊閒。世上哪有新媳婦同陪媒相處不佳的道理。
每次去棗子家小坐,桃子都是揹著娘去的。桃子生怕娘曉得了捱罵。丫頭子是孃的心頭肉,桃子理解娘。這是娘替她著想為她好呢。既然棗子上了自家們就是自家客了,桃子沒聽孃的急著下樓。
直到出門時,桃子才告訴娘今天給棗子嫂打伴去一趟城裡。桃子娘心底的怒火直往上竄,更加沒個好臉相看。桃子娘嗓聲提高八度,說桃子你莫在城裡老玩亂瘋啊,下午早些兒回來……娘連珠炮似的說了好大一通,桃子只當耳邊風,孃的話一吹而過。
桃子的嘴翹得山高,說俺又不是三二歲的丫頭子,還管那麼寬幹麼。不過,桃子壓低聲音說的,娘肯定沒聽清楚。
丫頭子是入贅的丫頭子,娘哪裡不擔驚受嚇。桃子速遞給棗子一個眼色,示意莫在意她孃的話。桃子長這麼大,如今結婚了,做孃的什麼時候不在替她操心呢。
娘護著桃子就像護著自己的一雙眼睛。娘要讓自己的一雙眼睛永葆清澈、明亮和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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