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驅虎吞狼紛爭顯(第1/3 頁)
弦月如鉤,哀風怒號。
晚風清冷,吹過鐘鼓樓穹頂的獸角,化作一陣陣哀婉森冷。
噔噔噔——
原本輕微的腳步聲,在萬籟俱寂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張升不禁放緩腳步,藉著明滅不定的宮燈火光,在鐘樓前四下打量了片刻,眼見四周無人,方才稍稍心安。
繞過鐘鼓樓,蹚著夜色,不多時便到了一處低矮的廊房前。
房屋低矮陳舊,屋外沒有奇花草木,只擺著一尊碩大的水缸。藉著隱約的燈火,張升能看到歲月在屋門上留下的斑駁。
此地雖儉素頹敗,張升或者說整個興府上下,卻絕無人會生出輕視之心。
蓋因此處,正是興府奉承正張佐的宅院!
輕咳一聲,張升弓著身子,悄悄推開屋門,霎時間便有一股濃重的藥味兒,撲鼻而來。
下意識的蹙了蹙眉,張升旋即換強忍不適,換上一副親近卻不顯諂媚的笑臉,踱步入了西廂之中。
廂房裡,一桌一椅一塌。
桌前昏暗的燈火裡,張佐佝僂著身子,老態畢露。
“事情辦妥帖了?”
伴隨著一陣咳嗽,蒼老的聲音在昏暗的廂房裡傳來。
張升弓著身子,飛快的抬眼掃了一眼老人,旋即又垂眉斂目,恭敬道:“仲父英明,委實是料事如神。純一殿風言風語的源頭,的確是出自戴永的手筆。”
自古,便有伯、仲、叔、季的排行次序,分別稱為“伯父”、“仲父”、“叔父”、“季父”。
張佐乃族中嫡出次子,故而張升喚一聲“仲父”。
言語時,張升不著痕跡的又復打量了一眼眼前老人。
這一位,自幼淨身去勢,入了宮中。後來隨著興王之國安陸,苦熬了十餘載,方才到了奉承正這個位置上。
偌大的興府,若論貴重,自有興府長史司;
若論權重,自然是儀衛司、群牧所。
可若論親善,奉承司可是當仁不讓的!
這十數年下來,自家仲父在奉承司裡如磐石般屹立不倒,手段豈是尋常?
區區戴永,也敢撩撥自家仲父?
心中暗暗冷笑,張升臉上神色愈發恭敬,道:“戴永安插的幾個心腹,這些年能在咱興府外,吃的腦滿腸肥,全憑仲父照拂。九年湖廣大旱,千歲遣人賑災,那幾人從中得利近千兩,早便是身不由己了。”
老叟咳嗽許久,眼裡全是渾濁,抬手令張升落座,斟滿茶。
張升雙手接過茶盞,“昨兒,侄兒暗中尋了在純一殿隨侍的楊六兒。據他所言,自被戴永攛掇著傳出風言風語後,昔日純一殿隨侍的小內官已經十去其七,杖斃重明門外。
事到如今他也怕了,如何行事全憑仲父吩咐,只求能活命便好。”
昏暗火光裡,張佐沉默不語。
佝僂的身子靠在椅背上,許久,方才淡淡問道:“你又是如何處置的?”
張升抿一口茶,潤了潤喉,“有道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戴公公太過珍惜羽翼,持身太正,然則他手下心腹,又其肯清湯寡水的過活?
戴永族侄、小戴公公,瞞著戴永,暗中上下其手。入府不過五載,便在安陸左近置辦了三處宅子。”
“侄兒尋思著,若令楊六兒其直接攀咬戴永,痕跡太重,反而不美,便令其攀扯到小戴公公身上。”
咳咳——
聽聞張升言語,張佐眉頭一蹙,渾濁的眸子裡精光乍現,旋即又消散開來,手指輕輕敲擊在桌面上,眉宇間浮起幾許失望。
他這侄兒,聰慧倒是聰慧了,行事卻難免浮躁,心機城府上,尚欠缺幾分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