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3/5 頁)
駁。
“換親。換親你知道吧,又能比挖親人眼珠子好到哪兒?把自己十幾歲的妹子嫁出去,嫁一個老光棍或一個傻子,自己換回一個老婆,這不相當於挖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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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你們的政績嘛,你們這些官員們幹得好嘛!”
“你給我閉嘴!……”
鎮長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鎮子的街巷裡走著,踩著黑暗,心情鬱悶傷感,恨不得大哭一場。鎮子像個死的,百業凋零,萬物暗啞,連狗都不叫一聲。古老的牆壁散發著古老的氣味,還加上年深月久的畜便的氣味。水布河不捨晝夜疲憊地流著,發出令人煩躁的聲音,山影沉重,又高又大。整個鎮子不論是白天黑夜,彷彿永遠都在夢中。
些微醉餐館的門半開半掩,有些黃|色的燈光跑了出來,跌落在路中。崔鎮長推門走了進去。做牛雜碎的巴東老闆就衝出來向他打招呼:
“鎮長鎮長,快坐快坐!”
一張桌子上坐著兩個人,一老一少的兩個莊稼漢。老的是白中秋,白大年的弟弟;少的正是那個被摳瞎了眼睛的人,白中秋的兒子。
“他們的賬我結了,”鎮長對店老闆說,“再炒一個菜,來一壺酒。”
被生活折磨得滿臉憂鬱的崔無際面對著兩張失魂落魄的臉,久久不能言語。他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這一對比他更可憐的父子。
“我們怎麼活啊?我兒椿娃還小呀,怎麼活呀活祖宗!……他要當兵去的,這下斷了路了,黑了天啊哇嘿嘿!……”
那個男人竟號啕大哭起來,伏在油膩膩的桌子上抽搐著,昏暗的燈光像漿糊糊著他的身影——兩個肩膀都有大塊的補丁,那是背揹簍磨破的。那個瞎子一動不動,沒有表情,或者還不知怎麼辦,像一尊被煙火燻壞的檀木菩薩。他的疼痛期總算過了。
怎麼活可真是一個問題。對每個人都是問題,對每個活著的人,在生活中受難的人。莫非每個人不都是在生活中受難麼?生活有多少值得讚美和回味的?生活從來就不是享受,生活是隱忍,生活是幹吞藥片,生活是令人發瘋的苦刑。“怎麼活啊……”這淒涼的莊稼漢子的聲音此刻正佈滿在水布鎮死氣沉沉的上空,如警世的黃鐘大呂,直擊人們的痛處。讓那些苟活者醒醒吧,聽聽這樣的話吧!話又說轉來了,雖然怎麼活是個問題,如果你不去想,也就不是問題了。就這麼臭###活唄,活一天是一天,活到哪算哪。活就活著,死就死了。這獵人峰一帶,活跟死在人們的心目中也沒多少區別;無聲無息地活,就像無聲無息地死;冷冷清清的活,就像冷冷清清的死;苦巴巴的活,就像苦巴巴的死。不要想很遠的未來,怎麼活的事兒是可以忽略的,比如這個瞎子面對的未來,當兵呀娶媳婦呀,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一個鎮長不能只關注一兩個人怎麼活,我考慮的是全鎮三千多號人怎麼活,怎麼增加收入,怎麼奔小康,怎麼沒有禽流感非典狂犬病……過了一些年之後,當你徹底地忘記他們,他們再出現在你面前,一定還在,還是這個樣子,還活著,有哭也有笑,冷靜地喝著酒或者趕集。生活是能包容一切的,他們像什麼也沒發生,戳瞎的眼就像是天生瞎了一樣,沒有抱怨,沒有詛咒與號啕,該怎麼活還怎麼活。
“莫非這之前沒一點徵兆麼?小白你也沒一點防備?……”鎮長問。
白椿搖搖頭。他爹白中秋抬起頭來,也搖搖頭。
“他究竟有什麼病呢?”鎮長嘟囊道,“可他神志清醒,說話條理分明……這真是怪事啊,親伯伯……”
“我敬你一杯吧,老白……”鎮長把自己的那杯喝了,再斟滿,遞了過去。
白中秋另一隻拿著草帽的手放下草帽。他覺得不夠慎重,兩隻手搓了搓,好像要搓掉髒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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