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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於盡。
無論哪一樣,都不是我現在該做的。
於是,那天晚上,我用了晚飯,像個病人那樣早早上床安寢,雙手疊胸前靜待入夜。待時鐘敲到十二點十五分,我嗖的自床上爬起,迅速披衣,藉著夜色潛出房間,迅速朝樓下走去。這裡一應擺設,我都太過熟悉,五十二級樓梯,左拐有石膏石雕就古典花架一個,右邊有一派老式南歐風格拱形玻璃窗,數到第六個開啟它,滿牆的爬山虎覆蓋之下,其實有早年簡陋的用鐵圈焊接而成的消防梯。我撥開藤蔓,順著那鐵梯爬下,輕輕一跳,落入花園。再看手上的電子錶,正好十二點二十,當年我住這裡,保全人員是這個時候換班。我貓在灌木叢中抬頭一看,正見拿了電筒的保全人員步履匆匆,趕往前邊監控室。看來夏兆柏貴人事多,這屋裡一應設施都懶得花時間更改,連保全人員的作息都不曾變動。
我趁著夜色迅速跑向後園一處玻璃暖房,這間屋子建了有差不多五十年,林世東祖父的年代便已存在,林夫人當年附庸風雅,僱人在此種些珍品蘭花,在社交圈裡博點品格高雅的風評。到我當家那些年,便讓人將蘭花盡數挪出,種了好些不知名的花卉,貴賤無所謂,重要的是四季都有花看,都能一派鬱郁蒼蒼,生機盎然。當年這裡是我唯一得以休憩的地方,尤其在最後那段時日,公司家裡,債務情傷,處處逼迫得我喘不過氣,也只有在這,方能好好放鬆睡個午覺。
別的地方就罷了,來得這裡,我遲疑了一會,終究忍不住開啟玻璃門,走了進來。暖房中一股植物土壤並鮮花芬芳撲鼻而來,我靜靜踱步,花影重重之間,一張老式藤製躺椅漸漸展露形狀。我不禁微笑起來,還記得,這椅子原為祖父所有,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手工製品,牢固異常。摸過去,觸手光滑,宛如鍍膜,這張老躺椅……經過多年人手摩挲,宛若肌理細膩,沁涼生香。再往下,是我的護腰軟墊,當年我常年坐在辦公桌前,早已腰肢勞累,七婆特地親手縫了給我,緞面上繡有幾支淡雅的蘭花草紋,綿軟舒適。
再往下,觸手柔軟,那是一張舊毛毯。紋樣普通,只為棕黑方格累疊,卻是我上一世幾乎最為珍貴的禮物。我心口發悶,清晰記得,這毯子,乃我所暗戀那人,某年聖誕節,送與我的聖誕禮物。我還記得,當年那孩子首度去北歐旅行,回來嘰嘰喳喳,圍著我說個不休。那時他才十五歲,只曉得我是敦厚兄長,只知道向我索要東西,只知道撒嬌,肆無忌憚的沒心沒肺,可也肆無忌憚的快樂無憂。我一如既往,微笑著聽他訴說,不時誇耀驚歎幾句,讓那快樂的時光,得以繼續延續下去。隨後,他掏出這條毛毯,扔了給我,臉上帶著不自然的不屑道:“哪,有手信給你,別說我孤寒(小氣)哦。”
我展開一看,原來是一條北歐手織毛毯,雖說值不了幾個錢,在那一瞬間,卻讓我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從此往後,這條毛毯便伴我多年,便是在那一世人中最為艱難痛苦的日子裡,彷彿只要將這毛毯裹緊自己,便能從中汲取力量和溫暖一般。
現在想來,若沒有這條毛毯,若沒有這種自我編織的溫情,若沒有這種自我欺騙的希翼,我怎會對那孩子的陽奉陰違、暗度陳倉毫無察覺?我怎會被他們一再設計、欺騙、背叛而一無所知?若是那孩子得知,原來自己贏的關鍵,全在一條毛毯,他的勝利,卻不知會不會因而平添幾分喜感?
我啞然失笑,歸根結底,是我自己太怕冷,被從骨頭裡冒出來的寒氣煎熬了太多年,以至於,居然抵擋不了一條毛毯帶來的溫暖誘惑。
放下那條毛毯,時不我待,得趕緊出去了。
卻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心裡大驚,難道這麼快便有人發現我不見,繼而展開搜捕?我想也不想,立即矮身鑽入花架底下,藏在碩大一盆茶花後面。堪堪藏好,卻聽得門鎖嘎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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