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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了:他實在太累了。他睜開雙眼,尋找著吵醒他的聲音的來源。
瑪麗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下意識地抬起胳膊,掩住自己的胸部。
保羅迅速閉上眼睛,努力抑制住自己失控的心跳。
“這個衛生間真是超奇怪。”
“是啊。”保羅說話的時候仍然閉著雙眼,“像是個單人舞池,一點水都沒有。”
瑪麗從衣簍裡拿出自己的外衣,穿到身上,然後坐到椅子上。保羅聽得一清二楚。
“是啊。讓我想起了一張日光浴床。”
保羅坐起身來,好奇地望著她。
她聳了聳肩膀,似乎有所戒備:“我去曬過一次。在大學裡,春假之前,那時候去不會被烤煳。多半是因為來自周圍其他女孩的壓力——”
保羅舉手投降:“我不是要批評你。我是說,從健康觀點來看,那樣曬日光浴是不安全的。不過每天少量曬太陽對健康很有好處。日光中的紫外線會把你面板中的膽固醇轉化成為維生素D的前體。呃,維生素D其實是種激素,不是維生素,不過對人體同樣重要。季節性情緒失調、自體免疫疾病,還有某幾種癌症,都跟維生素D的水平是否適當相關。”
“是啊。哦,我只是說,你知道,我並沒有怎麼……改變。我並沒有開始曬日光浴,或者改變打扮。不過這無關緊要。在波多黎各,在阿雷西博,那兒的交際圈實在糟透了。”
“肯定的,我敢打賭,我也不覺得你變了很多。”
“這話的意思是?”
保羅清了清嗓子:“我……你還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瑪麗眯起眼睛。
“還是那麼好。”保羅補上一句。
之後的沉默保羅覺得起碼有三四個小時那麼長。
“你還是工作很忙?”瑪麗問道。
“一直都是,最近這幾年尤其忙。”
“我也是,唯一讓我感到快樂的地方就是天文臺。”她用胳膊肘撐在桌面上,伸出一隻手理著自己的頭髮,“但我覺得每過一年,我的快樂就少一點。”
“我知道你的感覺。自從幾年前……”
瑪麗點點頭:“你再婚了嗎?”
“我?沒有。我遇到的那另一位天文學家……他,跟你,你們是不是……”
“沒。天哪,當然不是。我沒對任何人有興趣。”她停了一會兒,“有沒有哪個女性走進了你的生活?”
保羅努力裝作滿不在意地說:“嚴格來說沒有。”嚴格來說,真的沒有嗎?
“噢?”瑪麗的表情有些驚訝。
“我的意思是,有人跟我住在一起,但是——”
瑪麗往後一縮。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嗯。”
“她只是在工作一天之後跟我一起回家。”
瑪麗扭開了頭:“我能想象出之後發生的事情。”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瑪麗開始咬自己的嘴唇內側了——這是保羅熟悉的許多小習慣之一。
保羅清了清嗓子:“事情其實很單純。我們有個孩子——”
瑪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嗯,那不是我的孩子。或許現在是,他現在是。不是嬰兒,他叫馬修。”
“馬修是個好名字。”
“是的,當然了,很好,非常好的名字。但馬修不是我生物學上的後代——嗯,遺傳學上我們是有關聯的,但他是——”
“我想我們該休息了。”
凱特靜靜躺在大衛身邊。她無法入睡,腦子轉個不停。她不想這樣,可她的大腦不斷審視著她所知的一切,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