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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私下還有個秘密。過去二十年來,他一直在和一個全球性的聯盟一起工作,籌劃應對終極瘟疫,一場能消滅全人類的傳染病暴發——一場以“亞特蘭蒂斯瘟疫”的形式到來的傳染病。他這些年來的辛勤工作沒有白費,那個全球特別工作隊伍“統一體”控制住了瘟疫,並最終找到了療法——這多虧了一位他從未謀面的科學家,凱特·華納醫生。亞特蘭蒂斯瘟疫在很多方面對於保羅來說仍然是個謎。但他知道一件事:這場瘟疫已經過去了。他本該興高采烈。但他感到的卻大半是空虛,漫無目的,茫然失措。
他洗完了臉,伸出一隻手理了理自己頭上粗硬的黑色短髮,讓頭髮蓋住所有沒頭髮的地方。他從鏡子裡看到了身後空蕩蕩的大床,有那麼一會兒考慮起要不要回去睡覺。
“你梳洗準備要幹嗎呢?瘟疫已經過去了,沒什麼要做的事情了。”
不對。並非完全如此,有個女人在等著他。
他的床上空蕩蕩,但這間屋子裡並非如此。他已經能聞到烹飪早餐時散發出的味道了。
他躡手躡腳走下樓梯,小心避免驚醒他十二歲的外甥馬特11。
廚房裡傳來鍋碗的當啷聲。
“早上好。”保羅在踏進廚房門檻的同時輕聲說道。
“早。”娜塔莉亞邊說邊側過平底鍋,把炒雞蛋倒到盤子裡,“來杯咖啡?”
保羅點點頭,坐到凸窗旁的小圓桌邊,從窗子向外俯瞰著院子裡的斜坡。
娜塔莉亞把盛雞蛋的盤子放到一大碗燕麥片旁。這頓早餐的最後一道菜是培根,用錫箔蓋著好儲存熱量。保羅默默地把食物盛進盤子裡。瘟疫之前,他早餐時通常邊看電視邊狼吞虎嚥,但他更喜歡現在這樣——有人陪伴著一起吃。他已經很長時間無人陪伴了。
娜塔莉亞往自己的麥片里加了少許胡椒:“馬特又做噩夢了。”
“真的嗎?我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大概在三點鐘。我讓他平靜下來了。”她嚐了一口混著麥片的雞蛋,然後往裡面加了些鹽,“你該跟他談談他母親的事了。”
保羅一直怕的就是這個。
“我會的。”
“今天你準備做什麼?”
“我不知道。我想大概要去倉庫一趟吧。”他朝邊上的大號食品儲藏室比了比,“再有幾周家裡的食物可能就吃完了。最好在蘭花坊被搬空之前就新增些儲備。到那邊還有點路。”
“好主意。”她頓了一下,看起來想要轉換話題,“我有個叫托馬斯的朋友,他跟我的年齡差不多。”
保羅抬起頭:你的年齡?
“鄭重宣告,我三十五。”她邊說邊淺淺一笑,彷彿是聽到了他沒說出口的問題,然後她的笑容消失了,又低頭盯著食物,“他妻子兩年前死於癌症。他悲痛欲絕,在房間各處都保留著他妻子的照片。直到他再度談起她才真的有所好轉。對他來說,那是得以繼續前行的關鍵。”
她的丈夫也死了嗎?死在亞特蘭蒂斯瘟疫中?還是死在瘟疫暴發前?這是她想要告訴我的資訊嗎?保羅在發掘逆轉錄病毒上是個專家,在任何類似的實驗室工作中也是。可人類,特別是女人……對他來說那就真是不解之謎了。“是的,我同意。對一個……失去了親人的人,我認為談起這件事對健康很有好處。”
娜塔莉亞俯身向前正要開口,房間另外一頭卻響起了一聲鬧鈴,破壞了這一刻的氣氛。不,不是鬧鈴,是電話鈴。保羅的固定電話在響。
保羅從座位上站起來,拿起電話。
“我是保羅·布倫納。”
他聽著電話,點了幾次頭。然後想要問那邊一個問題,但沒等他說出口那邊就結束通話了。
“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