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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過問庭院裡的花糙了,早晨澆水都讓女傭幹,而且孔太太發現孔先生換下的內褲上有一處可疑的汙漬。孔太太坐在藤椅上越想越氣,她決心用最常見的辦法向孔先生報以顏色,等到決心已定,孔太太就起身往廚房那裡走,隔著廚房的窗子對擇菜的女傭說,阿春,今天少做點菜,先生晚上不回來。
自鳴鐘敲了幾個鐘點,令豐從外面回來了。孔太太看見兒子回來,急急地趕上前去把大門關上並且插上了鐵質門閂。
為什麼插門閂?父親還沒回家吧。令豐看了看他母親,他注意到她臉上是一種怒氣沖沖的表情。
你別管,去客廳吃飯吧。孔太太開始在鐵質門閂上加一把大掛鎖,鎖好了又晃晃整扇大門,她說,今天不讓他回家,他差點沒把我氣死了。誰也不準給他開門,我倒要看看他怎麼樣。
你們又在鬧了。令豐不屑地笑了笑,然後疾步穿過了庭院,經過三盆仙人掌的時候令豐停留了一會,他蹲下來摸了摸仙人掌的毛刺,這是令豐每天回家的習慣動作。仙人掌一直是被孔家夫婦所不齒的熱帶植物,他們認為這種來自貧民區窗臺的植物會破壞整個花圃的格調,但對於園藝素來冷淡的令豐對它卻情有獨鍾,令豐少年時代就從城北花市上買過第一盆仙人掌,帶回家的當天就被孔太太扔到街上去了,令豐又買了第二盆,是一盆還沒長出刺的單朵仙人掌,他把它放在自己臥室的窗臺上,結果孔太太同樣很及時地把它扔出了家中。那時候令豐十四歲,他不理解母親為什麼對仙人掌如此深惡痛絕,而孔太太也對兒子古怪的拂逆之舉大為惱火。孔太太沒想到培養俗氣的仙人掌竟然是令豐少年時代的一個夢想,幾年以後令豐第一次去電力公司上班,回家時帶了三盆仙人掌,令豐對孔太太說,你要是再把我的仙人掌扔掉,我就把你們的月季、海棠全部挖掉。
令豐站在前廳門口換鞋,兩隻腳互相蹭了一下,兩隻皮鞋就輕輕飛了出去,一隻朝東,一隻朝西。令豐看見飯菜已經端到了桌上,她姐姐令瑤正端坐在飯桌前看書,嘴裡含著什麼食物忘了嚼咽,腮部便鼓突起來,這使令瑤的臉顯得很難看。令豐走過去挑起令瑤的書的封面,果然不出他所料,還是那本張恨水的《啼笑姻緣》。
一本爛小說,你看了第幾遍了?令豐說。
令瑤沒有抬頭,也沒有接令豐的話茬。
他們又在鬧了,是不是還為門廊上那架老藤?令豐繞到令瑤的背後,看令瑤仍然不理睬他,他就輕輕拈住令瑤的一根頭髮,猛地用力一揪,令瑤果然跳了起來,她捂往頭髮尖叫了一聲,順勢朝令豐啐了一口。
令瑤仍然不跟令豐說話。令瑤說起話來伶牙利齒,但她經常會從早到晚拒絕與人說話,包括她的家人。
你們的腦子全出毛病了。令豐佯嘆了一聲,他把令瑤的一精髮絲拎高了看看,然後吹一口氣把它吹走了,令豐還沒有食慾,不想吃飯,他拍打著樓梯欄杆住樓上走,走到朝雨的涼臺上。涼臺上沒有人,也沒有晾曬的衣物,孔太太養的兩隻波斯貓坐往帆布躺椅上面面相覷:令豐趕起了獵斜倚在躺椅上,每天下班回家他都會在涼臺上坐一會兒,這也是令豐在家中唯一喜歡的去處。現在幾家庭院和庭院外的梅林路以及整個城市西區的景色都袒露在令豐的視線裡,黃昏日落;殖民地城市所特有的尖頂和圓頂樓廈被塗抹成夢幻式的淡金色,早晨放飛的鴿群像人一樣迎著夕陽紛紛歸家,幾輛人力車正從梅林路上駛過,車軸的咯吱咯吱的磨擦聲和車夫的喘氣聲清晰地傳進令豐的耳朵,令豐還隱約聽見哪家鄰居的留聲機正在放著梅蘭芳或者尚小雲的唱腔。
孔太太在樓下喊令豐下去吃飯,令豐假裝沒有聽見,他把帆布躺椅端起來換了個方向,這樣他躺著就可以看見西面的那棟公寓的視窗和涼臺,公寓的涼臺離令豐最多三十米之距,中間隔了幾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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