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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壤也沒有問。他並不是一個喜歡被牽絆的人。若是問東問西,只怕他不耐煩。
黃壤孤身嫁入仙宗,出身又低微,沒有家世可倚仗,周圍又沒有一個認識的人。唯一識得的夫君默不作聲地下了山。她獨自留在那座孤臺,每日裡做些小食糕點,去拜會仙宗的同門。
她脫下喜服,那些弟子也不識得她。她只得面帶微笑,滿仙宗找人搭話,記住他們每一個人,也儘量讓他們記住自己。
仙宗弟子真是多,從外門到內門,從長輩到晚輩。有些歲數與外貌不相似,她一個不慎,便錯了稱呼,壞了輩分。
幾次受挫之後,她滿心頹唐,躲在祈露臺,開始不想出門。
但她知道這是不行的。她將自己認識的所有人都記錄成冊,認真記下他們的身份、性情和喜好。
漸漸的,她很少再出錯。
謝紅塵外出遊歷三個月,在各處誅魔鎮邪,其功德蓋世,世人傳揚。
而等他回到仙宗時,黃壤已經能夠認出仙宗每一個人。
她用盡全力,完美掩藏自己「仙茶鎮土妖」「黃墅之女」這樣上不得檯面的身份。
她淺淺含笑,成為了近乎完美的宗主夫人,面對遊歷歸來的夫君,沒有一個字的埋怨。
而如今夢裡,謝紅塵又出外遊歷了。
黃壤很忙,她每天晚上滿臉苦悶地練功,白天就去祈露臺開田。當土壤調理妥當,可以育種時,黃壤便要考慮第一個培育的良種。
真要說來,肯定要培育念君安,這樣虛情假義之花,最適合開在這裡了。
然而黃壤想了想,卻選擇了另一個品種。
上京皇宮,圓融塔。
李祿以前去看第一秋,只帶公文。現在過去,他還得帶幾片桃樹葉或者桑葉——餵那隻洋辣子。那洋辣子命大,儘管裘聖白每日都威脅著要踩死它,它卻仍然越長越肥。
如今已經是一條心寬體胖的洋辣子了。
李祿進去的時候,裘聖白攔住了他。
他悄悄看向囚室,只見第一秋面朝牆壁,他背影仍然浮腫,耳後青筋爆起,看上去十分駭人。李祿見之心驚,只得問:「這又是怎麼了?」
裘聖白翻看著醫案,說:「監正的身體與虺蛇毒融合得很好,我便為他換了一點血。」
「換、換血?」李祿連舌頭都不聽使喚。
裘聖白說:「要改變體質,自然要換血。」
李祿再次看向囚室裡那個人,穩重如他,也是暴怒:「他年不過十九,又不曾修仙,如何受得了虺蛇之血?!陛下若有需要,何不以我等……」
裘聖白嘆了一口氣,不待他說完,便道:「李監副!虺蛇之血如此寶貴,乃是陛下恩澤。」
李祿知道他是怕自己再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但他一口氣悶在心口,堵得難受。他說:「這樣的恩澤……這樣的恩澤……」
裘聖白忙道:「李監副!」
李祿只好不再說話。他隔著柵欄,看見那隻洋辣子趴在雙蛇果樹上,於是將桑葉和桃樹葉塞給了它。那蟲子抱著嫩葉,吃得十分歡快。
李祿蹲在地上,從這裡看過去,囚室裡的第一秋如同被吹了氣,浮腫得可怕。因為根本坐不下去,他只能躺或者站。他選擇了站著。
他一直沒有回頭,不知道能不能聽見外面的對話。
李祿鼻子微酸,他有心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可是那些詞句到了嘴邊,卻又是那麼無力蒼白。
如果是十姑娘在,她會說些什麼?
李祿突然這麼想。這種念頭一起,他真想再度前往玉壺仙宗,去尋黃壤。可畢竟玉壺仙宗並不待見司天監,黃壤如今是謝紅塵的嫡傳弟子。他若頻頻去尋,恐怕反倒讓她被師門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