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時無英雄(第1/2 頁)
竹林盡處,掩映不住高簷朱瓦,氣宇巍峨。然而厚門緊閉,任憑許多儒巾之士糜集央告,無人理睬。 數名方巾男子跪呈於庭前,展開巨幅斗大的“冤”字。 “不冤,”一個大胖子在山上的涼亭裡顧盼自雄的說道,“我看一點兒也不冤。” “大將軍,”亭邊一位蒼髯老者微躬道,“那些太學生圍在幕府門外,拼命為嵇中散喊冤,諸多名士連日亦奔走呼告,發動宇內輿論,籲求赦免其死罪,更有甚者,拉出望族耆宿,聯袂紛請將嵇康發往太學任教,而不是誅雅士於市井,形容此如煮鶴焚琴,暴殄天物……” “高雅之士?”大胖子在鏡前畫著濃妝,面孔微側,睥睨道,“我就是要煮他的鶴,燒他的琴。誰讓他不跟我合作,好好演一臺戲給世人看我司馬家的心胸何其廣闊,我原本有心起用他,卻對我屢番徵召不理不睬。自命清高!” “可他畢竟是一代名士,”蒼髯老者在亭外拜稟,懇聲說道,“盛名之下,其清譽非同凡響……” “竹林七賢很了不起嗎?”大胖子抬扇驅趕縈繞耳邊的蚊蟲,不耐煩的說道,“他就是被虛名所累,把名聲看得太重。致有此禍,你看那個阮嗣宗,人們怎麼排也把他排在嵇中散前邊,名氣比他大吧?可阮嗣宗就是比他會做人,肯跟我混。偶爾放低身段,這樣才有飯吃,更何至於喪命?然而我身邊也不無妖人作祟。你去跟鍾會這小子說,不要在背後搞三搞四,別以為我不知,那些太學生是誰挑動出來包圍我家的。難道嵇康不是被他構陷才讓我乘機定成罪名麼,鍾士季怎竟又跑到背後去搞我的鬼?他也算個文人,行事真是不知所謂!幾十歲還不肯結婚,仍跟媽媽住。其母親臨終時託人讓我和兄長司馬師想辦法勸服他也無濟於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且念他向來是我重用的心腹輔臣,暫不計較。只要他趕快起程,動身去為我滅了蜀漢,把阿斗活捉回來給我,讓我來親自紀念劉備託孤有何意義。你說有何意義?我看沒有。” 蟲子嗡一聲飛出亭外,縈然轉上蒼梢。旋又掠落山麓,悄棲一人肩頭。 那人長髮飄散,仰脖舉壺,臨淵自飲,意氣闌珊的搖頭慨嘆:“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隨即拔劍削樹,唰唰數撩,不落片葉。走開之後,樹才在身畔折倒。那人在山風吹拂中倒酒洗劍,藉著酒意,激發清嘯,驚動漫天飛鳥紛颼而起。他在翼影亂目之間,醉眼乜覷,吟道:“少年學擊劍,妙技過曲城。”收劍入鞘,一腳邁出,卻踩了個空,沿著斜坡翻滾而落。 那人叫了聲苦,酒壺與劍飛上半空。往下翻墮的途中,經過幾簇幽篁環繞清泉潺流之處,有個披散長髮的白衫男子彈唱: “夜不能寐,清風之下操琴起。 那自言是鳳凰的鳥兒何時才能再飛回來? 一生一世兩相隨。” 眼望飛蟲縈迴眸前,我抬手去捉,卻沒抓到。小珠子晃轉而出,收了飛蟲,朝我眨閃而隱。有樂搖扇興嘆:“魏晉名士的放達超脫,我們學不來。” “這是什麼時候呀?”長利似自摸不著頭腦,在旁憨問,“先前怎竟突然從三國赤壁一下子閃過來這裡了……” “竹林時期。”宗麟嗟然之語從霧野傳來,在前邊微喟道,“隨著司馬家族強勢崛起,三國時代已然接近尾聲。正始十年,曹爽被司馬懿所殺,司馬氏獨專朝政。正始之後,阮籍與嵇康、山濤、劉伶、王戎、向秀、阮咸諸人,同為‘竹林之遊’,史稱他們為‘竹林七賢’。後人通常把竹林七賢的學術思想活躍年代稱為‘竹林時期’。” 長利憨問:“剛才小珠子炫技調出飛蟲所攝畫面給我們看到的那個大胖傢伙是誰呀?” “司馬昭。”信孝聞著茄子說道,“嘉平六年,曹芳欲廢司馬師,改立夏侯玄為大將軍。計劃洩露,夏侯玄等人被司馬師誅殺。司馬師廢曹芳,立曹髦為帝。司馬師眼睛有瘤疾,經常流膿,掌權後屢臨不斷有人舉兵謀反,使他驚嚇過度,病情加重,致使眼睛震出眼眶,死後由兄弟司馬昭接掌權柄。” “高平陵之變後,權臣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父子,相繼成為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