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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下隨身的佩玉,極其輕柔地放進李殊檀手裡,懷著她不能理解的眷戀,輕聲問她:「若有來世,哪怕是一刻也好,你可願試著多看我一眼?」
「……我願意。」明明是夜裡,屋裡一絲光都沒有,那根斑斑蛀洞的橫樑卻模糊起來,李殊檀緩緩閉上眼睛,握住手裡不存在的玉佩,無聲地重複,「我願意。」
「……醒醒!」
肩上一重,李殊檀睜開眼睛,大開的門透光,扎得她立刻掉了幾滴眼淚。
她眼前果然模模糊糊,勉強看清拍她的是個女人,身形頗為豐潤婀娜,一張略圓的臉,五官只有個大概位置,看排布應當有幾分美貌。
奈何女人叉著腰,總有些兇相,又往她肩上推了一把:「果真是哪家的嬌娘子,昨晚上折騰著不肯睡,這會兒倒賴床了?」
李殊檀自然不是哪家的嬌娘子,她是隴西李氏的支脈,阿耶曾任豐州節度使,如今盤踞在皇座上的則是她堂兄。
但她只是垂著眼簾,既不應聲,也不回嘴,利落地起身穿衣穿鞋。
女人反倒被她噎了一下,找補似地說了聲「知道就好」,扯著嗓子扭頭去催同屋動作慢的人。
李殊檀則低頭避光,跟著屋裡的人一道出去,洗漱時特地多看了幾眼,從記憶裡把屋外的這些人捋出來。
這片茅草屋裡的住的都是叛軍沿途擄來的女子,年齡不拘,從十歲出頭到將近三十的都有,平日裡做的是挑水灑掃洗衣做飯的粗使活。另有幾個美貌女子則被迫或是主動委身,用身子換個苟活的機會。
催李殊檀起床就是其中一個,似乎是名裡帶個蓉字,旁人就叫她蓉娘。蓉娘生性潑辣,也想得開,主動勾上了看管她們的兵卒,分到了些權,平常免了做粗使活,只需管著她們。
同屋的還有個十六七歲的女孩,說話怯生生的,李殊檀牢記著她叫作郭蘭,因為劃花她臉的那兩個痞子,正是郭蘭引來的。
除了這兩人,李殊檀記憶中沒有多交集的,既來之則安之,也不必特別防著。夢中她陷在叛軍手裡驚惶無措,重來一回倒冷靜了,還有閒心細數距離叛軍徹底兵敗還有多久。
她一面盤算,一面跟著眾人一同洗漱,等蓉娘依次往下派今日該做的活。
李殊檀本以為以蓉娘那種睚眥必報的性子,八成要和記憶中一樣磋磨她,結果輪到她這裡,只聽見蓉娘嘖了一聲,不耐煩地朝她一揮手:「去西山餵鴿子去。」
李殊檀一愣。
她不記得被叛軍抓住的那幾個月到底幹了多少活,但她記得不曾去過西山,也不曾餵過鴿子,倒是有幾回在蓉娘發作時頂撞她,被壓著洗了十幾床被單,洗完兩隻手都泡得發白。
李殊檀看了蓉娘一眼,忽然意識到,她確實重來了一回,而她的決定,哪怕是小小地低一次頭,避開衝突,或許都可以改變將來。
她緩緩點頭:「好。」
鴿場在西山的偏僻處,幸好李殊檀長到十五歲,只長個子,沒長女子發育時該長的地方,套在粗麻衣裳裡就是塊板,乍一眼都看不出男女。她獨自一路往西山跑,除了讓風裡的塵土吹得臉髒兮兮的,什麼麻煩事都沒遇上。
等她跑到,日頭已經攀到中天,光刺得眼睛發酸,李殊檀使勁眨了兩下,乾脆蹲下來避光。恰巧送信的鴿子親人,十來只全落到她膝前,腦袋一點一點地啄著撒出去的穀皮,看著還挺可愛。
她撒完穀皮,盯著看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伸手,摸在其中一隻的背上。
那鴿子似乎有點不太舒服,渾身的羽毛都奓起來,咕咕地叫了兩聲,又抖抖翅膀,從李殊檀掌下鑽了出去。
李殊檀順勢收手,看著滑出去一小段路的鴿子,低聲說:「親友慘別,去國懷鄉……我倒不如你,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