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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輕輕打著啞語,「以後,我、我不會再這樣了!這次,是我不對,太多管閒事,越了本分規矩,還有,連累得你來救我受了這麼重的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傅楚也不再說話了,表情沉默著。
廂房內很安靜很安靜,幾盞紅燭臺上竊竊地搖曳著,他表情複雜打量籠在這緋紅燈光影裡的女子,她秀面半垂著,還是那份他常看見的那種樣子表情。
像極了從前的他自己。
她會不會面上這樣恭敬隱忍卑微地對他道歉認錯,實際,把他早恨得牙根癢癢、厭惡得死死的?
一想到這裡,他胸口隱隱一絲牽扯抽痛。
他確實很討厭、見不得她的這副可憐兮兮小模樣!
他討厭在她臉上看見從前的那個自己。
傅楚覺得自己很多時候都想不明白,他對所有人沒什麼好臉色,任何人也激盪不起內心的波紋,偏偏這女孩子,總是給她一副很特別、很微妙的感覺。
包括他之前去她府上孃家,三朝回門,也不知怎麼地,就是想給足她臉面,給她撐腰。還有,為什麼他不喜歡她這樣一副苟且隱忍、卑微的表情,尤其像極從前自己的表情,如此小心翼翼。他甚至會因為她臉上那抹憋屈委屈而感到心疼不自在。瞬間心又徹底地軟化了。一股子怒氣到底化作無可奈何,罷了,罷了,他煩躁擺手,又揉揉自己的鼻樑骨。
所幸兒今兒晚上他去得及時,沒有燒死她。
——
怎麼?他又嚇了好大一跳,燒死她?燒死了她?
忽然變得想都不敢去想的畫面。
江沅將眼前的男人表情就那麼恍惚悠遠,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很生氣、很憤怒。
她又連忙想起了他身上因他而所受的燒傷。「你,一定很疼的是不是?」
男人一怔,竟又被她氣笑了。「疼不疼?你說呢?你要不要也被燒個疤試試?」
重新又撩衫坐回椅子,一雙墨瞳盯著她臉。
江沅這啞語手勢,連他都不知道怎麼看懂的。
江沅尬了尬,左右無措,也是內疚自責極了,忽然,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把小團扇,輕輕走至男人身側。「我幫你扇扇涼吧?我知道你這疼是燒呼呼、火辣辣的感覺,我幫你扇扇,也許,要舒服涼快一些?」
男人不及作答,她已經很是仔細小心地,輕輕地、溫柔地,大著膽子幫他褪下半邊的白色絲綢中單,睡袍如水滑似,又滑過男人的肩膀與腰際,她一隻柔荑溫柔按著他的右側肩膀,指腹冰涼,傅楚閉著眼,身體一個激靈哆嗦。本能想要阻止,他從不允許別人近他的身,「你不準——」然而,一絲絲涼涼的微風,輕輕地隨著女人扇團扇的動作,一下又一下,拂過他肌膚,尤其是那麼還在滾燙、燒呼呼刺痛的傷口部位。
真的是很舒服。
江沅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一顆顆,晶瑩滴落在男人的右肩。
這是第一次,有個人拼了命不要地去救她。
這個男人,翻臉比翻書還看,時而溫潤如春,對她笑,對她熱情體貼,時而陰鬱,臉比惡魔讓她望而生怯,可是,當想起今兒夜裡,她困在那屋子裡,到處都是火,恍恍惚惚,又是很小時候,無助地站在那滾滾濃煙,一顆心早已絕望麻痺了。父母親說要先救妹妹……當時的場景,讓她重回到那場小時經歷的大火裡。想著想著,她鼻翼酸楚。
他就那麼衝進來救她,打橫抱起護著了她,帶她逃離了火場,甚至一塊著了火的木頭砸在他後背,他依然沒有放下她……
她不是沒有良知的人。
這個男人,就算別人把他傳得再不堪,再爛,說得是那樣壞,然而,在這一刻的時光裡,她對他除了感激,還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