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46(第1/4 頁)
十五年前,當穆一遠手捧著那本未完結的小說翻閱時,他偏愛的是裡面的反派顧清鴻。
他至今仍記得裡面的一個場景。
那是一個雪夜,剛經過一場正邪大戰的顧清鴻揮退了手下,在屋中溫酒獨酌。
他撫摸著手腕上快結痂的傷痕,兀自出神。就在幾個時辰前,陸清隱那柄昆吾劍差點削掉他整個右手。
“我現在明明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偏執於一個處處跟我作對的陸清隱……”
一壺烈酒下肚後,顧清鴻自嘲地笑笑:“……大概因為我這一生,就只剩下他了吧……”
孤寂落寞,彷彿天地間就只他一人。
那廂,險勝的正道修士們正在祝賀陸清隱旗開得勝,熱鬧非凡。而這邊,故意放水落得一身傷的顧清鴻對雪獨酌,冷清非常。
看到此,穆一遠只能嘆息,心疼萬分。
不僅是因為那份不對等的愛,還因為顧清鴻的隱忍與內在的不安。
就好像第一次見面,穆一遠問起顧清鴻身世時。
他只說家裡人都沒了,他是孤兒。
可事實呢?遠比他那句話來得殘忍得多。
顧家上下幾十口一夜之間被山匪屠戮了個乾淨。唯獨他,那日偷偷跟著要回鄉的奶孃出門,躲過一劫。
等他再回去,已經是兩日後的事情。
“阿鼻地獄。”原作中,顧清鴻用著四個字形容他再次踏入時所見到的。
所有人的屍體都被扒光,不分男女老幼,被堆放在大門通往正堂的路上,堆成一座灰白色的丈高小山。就好像他曾經在集市買的泥人,玩過覺得沒意思後將它們肆意揉捏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他看到自己的大姐被壓在屍堆的中間,渾濁的眼睛直瞪瞪地望著門的方向,恐懼深深印在那雙昔日溫柔如水的眸子上。
土地已經被猩紅的血液浸透,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布鞋陷入其中,噗吱作響,泛起氣泡,腳下隱隱有溼意。
彷彿置身於老人曾經提到過的陰曹地府,他看見父母兄弟姊妹們在血海中浮沉掙扎,耳畔聽到了他們死前痛苦的哀嚎聲。
很長一段時間,顧清鴻都沒有辦法安然入眠,可是他依然固執地把所有的恐懼都藏在心底。
一個傷口,不去碰就會結痂,他就可以不去想,不用去回憶。
這次也是一樣。
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奶孃身上的怪事,包括她的兒子——陸清隱。即使他怕得在被窩裡不停地抖。好像他什麼都不說,就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奶孃依然是那個會哄他入睡,為他的不幸哭泣的女人。
年少的顧清鴻掩耳盜鈴地把內心的不安小心蓋上,他不知道久而久之,這些不安會發酵,變成他的心魔。
見穆一遠盯著他良久不語,顧清鴻小心翼翼地探查著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麼不悅。只是那眼神中有點不一樣的東西。
可惜?遺憾?
這讓顧清鴻有點摸不著頭腦。
是不是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顧清鴻輕輕扯著穆一遠的袖口,小幅度地搖晃,使出了萬用句式:“師父……”
回過神來的穆一遠摸小狗似的,抬手摸摸快到自己鼻尖的俊美少年的腦袋,無奈道:“都說了,不準學你師弟那樣裝可憐,看著就煩。”
可是你明明很喜歡啊。不敢所出真心話的顧清鴻忙不迭地點頭:“哦。師父說什麼便是什麼。”
“剛剛說到哪裡了?”
“不準學師弟……哦,是那個病。”中途接到師父眼神的顧清鴻立刻從善如流改了口。
身為顧清鴻的師父,他自認有這個責任生理、心理健康兩把抓,一個都不能落下。訴說永遠都是心理治療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