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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時候,陳凱歌曾經為張國榮的動人演出而感慨萬千,說“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令人心寒的絕望和悲涼。停機以後,張國榮久坐不動,淚下紛紛。我並不勸說,只是示意關燈,讓他留在黑暗中。我在此刻才明白,張國榮必以個人感情對所飾演的人物有極大的投入,方能表演出這樣的境界”。這是一種“人戲合一”、甚至“天人合一”的造詣,以高度凝練的專注和真誠追求藝術完美的形態,相對於一些視“演戲”如職業、例行公事或遊耍的行內人,張國榮的認真和擇善固執,恍如一道清泉,源源流泊,生生不息,既對比了俗流,也照現了他內在外在的日月光華。可惜,他的天賦與努力一直都被視作等閒或視而不見,總在認同的名單中從缺,或在頒獎臺上失落!也許,“怪他過分美麗”,完美的藝術形象造成彷彿宿命的致命傷,誠如徐克所言:“Leslie的眼神充滿反叛,與Jean Dean很相似,對普通人來說,這是一種威脅,但當觀眾慢慢熟悉他以後,這種眼神會演變為一種特殊的魅力。”0就是這種“威脅性”使人不能逼視、無法認同而遭拒絕。可是,不被獎項認定的演藝,卻在生前或死後不斷被反覆強調是“不可替代”的演員,從十二少、景生、顧家明、何寶榮,還有阿飛、程蝶衣、寧採臣,等等,都被認定是非張國榮無法演成的角色,這中間存在的矛盾與悖論不得不令人感慨;或許,是張國榮的異質特性使他被摒棄於體制以外,無論這個體制是社會的性別規範,還是電影工業評審的標準,都因為他走得偏鋒,而被嚴苛對待,他那異質的身體、異質的性向,都是被打壓的根源!正如芭特勒所言,“性別”的界定指向“人”的價值界定,一旦性別或性向出了問題,連帶作為人的基本存在也會受到質疑;如果張國榮不是酷兒演員,也許他的際遇會平順一點,也無須時刻面對公眾媒體龐大的爭議。當然,沒有這些酷兒異質,張國榮的演藝生涯也不會那麼豐富多彩,再者,他留下的光影形象,早已超越的獎項的認受標準,是“時間”無法限制或使其褪色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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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水仙子”的倒影
張國榮生前有兩首歌是關於“水仙子自戀”(narcissi*)的,一首是《夢到內河》,另一首是《潔身自愛》,描述歌者的苦戀狀態,而苦苦戀纏的物件就是自己。例如《夢到內河》唱道:“自那日遺下我/我早化做磷火/湖泊上伴你這天鵝”,“你叫我這麼感動/但是這是我/你有可能戲弄/怎麼肯親手展示/如何被抱擁”,歌中的“你”可閱讀為水中倒影的另一個自己,而河上的“天鵝”就是這個臨水自照人的化身,如何抱擁自己的影子,如何被自己的愛所激動,最後怎樣徒勞無功、筋竭力窮,甚至以“死”達至愛的彼岸,是這首歌反覆吟唱的掙扎過程。至於《潔身自愛》,歌題已隱含了“愛戀自己”的意思,猶如上面引述的歌詞:“愛人如對鏡自殘”、“清水倒映愛人被愛也是難”,共有兩個層面,一層是愛情的本質就是一趟自戀的過程,愛人如愛己,愛一個人便是為了體現自我的存在,視對方為自己影子的投射,但這種愛註定是滿身傷痕的,因為雙方最愛的人只有自己,那份執迷彼此穿透,互相角力也各不相讓;另一個層面是歌詞中“鏡”和“水”的意象,明顯指向“水仙子”置身的場景,一個人獨對影子自憐,那份寂寞的悲壯摧心裂肝,也永遠慾求不滿。是的,“鏡”和“水”是“水仙子”不可或缺的配飾,而有趣的是張國榮平生所拍的電影,也有眾多“鏡”和“水”的設景,甚至可以說大部分的導演都喜歡用“鏡”和“水”倒映張國榮的臉容和身影。例如《阿飛正傳》中旭仔的對鏡獨舞,旁白念出無腳小鳥的比喻;《胭脂扣》的開場,輕顰淺笑的十二少拾級而上,在房間的大鏡子上碰遇反串男裝的如花;又例如《槍王》裡的彭奕行拔槍對著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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