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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心地翻開幾張瞧了瞧，只掀開一小半又僕著，似乎怕有誰看了去，然後把它們一推。

&ldo;還是要靠自己幹，&rdo;他想。&ldo;就是流年好‐‐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本領。&rdo;

就這麼著。第二天他發了一封信給管田先生，詳細說了要賣田的事。他照常到十爺家裡去，勸他買點好膏子來養養身體。丁家裡他差不多每天都去打一轉，用種滿不在乎的神氣跟他們談著閒天。他對丁老太爺宣告他也是個愛玩表的。他心裡從來沒這麼輕鬆過，不過臉上不叫露出來，彷彿怕別人看見了他的好運‐‐就會把它搶走似的。

他可還要把這好運留著慢慢的來用。

&ldo;不忙，不忙！債務的事要慢慌子跟大嫂談哩：等田賣定了再開口，慢點打草驚蛇。……等事情都攪好了，我要上省城去。&rdo;

天氣一天一天冷起來，樹葉子在風裡面沙沙地搖著，很經不住的樣子。二少爺那種輕鬆勁也漸漸變冷了。要進行的事情好像經了這種涼氣‐‐凝固了起來，板了起來，‐步都沒有往前走。

每天一回家他就問：

&ldo;有信啊？&rdo;

老陳只是交出一兩封不相干的郵件，不單是何雲蓀沒個訊息，連管田先生都沒有。

&ldo;真該死！怎麼攪的！&rdo;唐啟昆發了急，好像這是何雲蓀跟管田先生串通好了的。&ldo;稻子要賣了，怎麼說法子呢！&rdo;

然而有一天到了十爺家，可就聽到了訊息。十爺很著慌的問：

&ldo;這幾天你看了報沒有？&rdo;

&ldo;報？&rdo;‐‐雖然他定了一份本地報，可是他沒有工夫看它。

&ldo;唉，真要命！報上說鄉下人又鬧抗租。我沒有看見報，我是我是‐‐啟文有信給我……&rdo;

&ldo;怎麼說怎麼說？&rdo;

十爺一面找著信，一面哭喪著臉：

&ldo;真是不得了！這回鬧得才兇哩！管田先生失蹤了，鄉下出了人命案……&rdo;

二少爺跳了起來。很很地橫了十爺一眼，彷彿疑心他故意拿這些來鬥幌子的。那七八張信在他手裡顫著，發出輕輕的哼聲。他看得很慢很仔細，可是頭腦漲得昏昏的，信上的字都在幌動著想要跳開去，他睜大了眼睛老在字裡行間打來回。

那個可一直不住嘴。

&ldo;完了，完了！都完了！孩子們再也沒得法子上學，沒得法子吃飯，唉！我們又不曉得田上的事，連哪塊的田是我們的都不曉得。我又不認得佃戶。管田的沒得了‐‐怎麼辦嗄，怎麼辦嗄！……什麼事都逼我上死路：榔頭又不好過……榔頭！榔頭！&rdo;

外面車夫遠遠的回話：

&ldo;小少爺在後面塘裡摸螃蟹哩。&rdo;

&ldo;什麼，什麼！&rdo;十爺頓著腳，拖住十娘衝著她吼。&ldo;你不管！你不管！你巴不得這孩子病死！你你！……&rdo;

唐啟昆可癱到了椅子上，太陽穴在那裡一下一下地跳著。他腦子裡忽然有個奇怪的想像，似乎看見一雙手在田野上一抹，就成了模糊一片，怎麼也看不出他自己的田在哪一方。他的產業跟他本來有條什麼東西聯著，現在可一下子割斷了。他覺得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