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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那付鐲子拿出來！‐‐拿出來！&rdo;

不知道什麼時候連老太爺也進了房門。他老人家擠開了別人，走到前面頓著腳來發急：

&ldo;什麼事！什麼事！‐‐這樣鬧法子，啊？連我‐‐連我‐‐表都震破了！你們兩兄弟‐‐啊？你們簡直是逼我死！你們你們‐‐啊？這這！‐‐成什麼話！……&rdo;

有誰嘆了一聲：

&ldo;唉，真的。成什麼話嗄：‐一要給人家聽見了……&rdo;

&ldo;我不怕！&rdo;文侯把太太的鐲子往皮箱裡一摔。&ldo;你們怕丟面子‐‐你們要這塊假面子‐‐我偏要撕破它！我敞開了說：我不要面子！……面子！顧了你們的面子叫我來嘔這口悶氣呀？……&rdo;

全家的高媽們跟聽差們都擠到了這屋子外面，帶著又好奇又害怕的臉色互相瞧瞧，又壓著嗓子問著：

&ldo;什麼事？什麼事？&rdo;

只有高升滿不在乎，好像辦差一樣聽了一聽，就幹完了正事似地走開去，冷冷地說：

&ldo;哼，留神點個！給三老爺看見了‐‐又好賞你幾下子洋火腿！&rdo;

那位溫嫂子身分到底高些，推開了他們讓自己挺了進去。不過她沒進房，只緊靠著芳姑太站著，似乎一半為了好保護這位主人，一半為了怕自己這虛弱的身體受不起驚嚇。她鼻子邊勾起兩條皺紋來表示不忍的神氣，把上唇吊起了點兒‐‐露出那嶄齊一排的光油油的黑牙齒。

她不知道她該說什麼才好，嗓子裡輕輕地哼了幾聲。直到丁秘書長出現了，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她這才咕嚕了‐句‐‐

&ldo;暖唷，我的媽！這樣鬧法子！&rdo;

屋子裡有一股說不出的壞味兒：不知道是太太沒把孩子帶乾淨，還是那些皮袍子的臭氣。丁文侃一走進來就給燻得腦子發漲，恨不馬上就打轉身。彷彿這種味兒就夠表示老三的做人，他覺得他天生的有種什麼發黴發爛的東西巴在身上。這傢伙走了倒是家庭的幸福。

幾個人都安靜了些，話聲跟風一樣的息了下去。所有的眼睛都巴巴地看著丁文侃，好像一些事務官碰到了一件難辦的事，忽然看見主任長官到來了似的。

然而那個只是記掛著老太爺，他怕他老人家在這裡遇險：

&ldo;呃，爹爹，爹爹！&rdo;

文侯走的時候倒沒出什麼亂子。一鼓作氣衝出了門，對誰也沒看一眼，只沉著地對他哥哥說了一句‐‐

&ldo;你留神！&rdo;

外面張望著的人趕緊逃開。老小高落了後，縮著脖子安頓來捱揍，可是三老爺沒理會一下就走了。

屋子裡三太太愣了會兒，瞧瞧開啟了的衣箱，瞧瞧房門，忽然‐‐一下子撲到老太太跟前跪下，痛哭了起來。

第二十二章

&ldo;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呢？&rdo;芳姑太耽心地問。

大家反倒安心了許多。先前老三那種兇勁兒‐‐誰也不敢想像他會幹出些什麼事來。如今他這麼一走，他們往實際上面想一想，覺得他故意要去搗蛋倒是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