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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得苦不苦！朋友得應酬，香菸也得抽。可是為了錢少，簡直成了個嗇巴子。她說得很快，好像在背著一課熟書，一直跟著她們走到老太太房裡還沒談完。

&ldo;我就不懂，&rdo;她彷彿受了什麼驚嚇的樣子‐‐脖子掣動了兩下。 &ldo;我就不懂‐‐怎幹連買鞋子買襪子都要包在月錢裡頭！&rdo;

老太太坐在她那張又高又大的寧波床上，兩隻腳落不到地，就把腿子盤在床上。她擺出一付很適意的樣子，好像一樁大事業好容易才做成功，可以舒舒服服休息一會似的。她扁著個嗓子叫小小高替她裝水煙，一面撮起了嘴唇等著。這裡她張一張嘴要說話，小鳳子可走到隔壁她自己房裡去了。

&ldo;還有手絹呢，&rdo;那位小姐隔著板壁叫。 &ldo;他恨不得吃呀住的都包在裡頭才稱心哩！&rdo;

芳姑太太每逢到了她母親的屋子裡，總是揀那張嶄新的皮墊椅子來坐。還把它拖出點兒‐‐不讓它靠著牆。她時不時捻捻手指，似乎那上面沾著什麼髒東西。她很注意地聽完了小鳳子的話，嘆了一口氣。

&ldo;唉，也難怪，侃大爺住在京裡開銷總不小，還有應酬什麼的。&rdo;

一提到文侃，他那張很有心事似的臉子就浮到了她眼面前。她總是似乎看見他彎著個腰，低著個頭，忙著跑來跑去‐‐會兒到母親這裡，一會兒到嫂嫂那裡，用著很性急的手勢掏出幾塊錢來。

好多年以來‐‐一想到哥哥就有這麼個印象，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來的。

&ldo;嫂嫂呢？&rdo;她想。 &ldo;唉，她脖子上那塊癬總是不得好。&rdo;

於是她說：

&ldo;怎幹不搽點個阿墨林的嗄？&rdo;

&ldo;你說哪個？&rdo;老太太茫然地問，聲音可輕輕的，彷彿怕驚動了誰。

然後娘兒談了幾句哥哥嫂嫂的事，老太太十分詳細地告訴她大女兒‐‐文侃這回信上說了些什麼。芳姑太專心聽著：雖然這封信寄到的時候還是她讀給母親聽的，現在她可像聽一個新訊息一樣。末了她還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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