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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他能夠做什麼事呢!&rdo;她說。 &ldo;總沒有進過什麼學堂吧,他這種人。&rdo;
正抽著紙菸的小鳳子趁機會又來了俏皮話:
&ldo;唵,就只准你家梁先生進專門學堂!你望著罷:丁壽松明兒個也會到部裡頭去當秘書‐‐派在秘書長室辦事。&rdo;
給取笑了的那位胖太太笑得發抖,肩膀掙了幾下,好像有人呵她的癢。
溫嫂子剛扭一扭脖子要響應她。可是一瞧見芳姑太太繃著那張腫臉,她就挺了身子作股正經。還用手暗地裡碰碰姑太太的膀子‐‐喊她別把手裡那張四條打出去。
五舅老太太瞅了梁太太一眼,視線又回到了她那付牌上。眼睛眯著,眉毛皺著,彷彿她是不得已地在盡著什麼義務。等到丁老太太開了口一源源本本告訴她剛才那句笑話的來由,她這才抬起了臉,用心聽的樣子聽著。
老太太說:
&ldo;哪,是這個樣子的。以前文侃在報館裡的時候‐‐梁先生就在他手下做事,懂啊?梁先生是專門學堂畢業。&rdo;
&ldo;學的是師範,&rdo;梁太太很快地插進了一句。
&ldo;唵,師範。那年子文侃不做報館了,跟著如今那個史部長跑來跑去的。梁先生呢‐‐就沒得個事。去年上半年‐‐二月初六,正是‐‐史部長喊文侃去當秘書長,梁先生就在部裡當秘書。他學的是專門,懂啊?沒得專門才難找事哩。&rdo;
她報告得很認真,叫人覺得‐‐要不仔仔細細聽著她就對不起似的。眼睛可對著桌面上:她那雙眉毛漆黑的,畫成兩把剔腳刀的樣式,這麼一襯起來,就更加顯得有威嚴。腦頂上齊髮根的地方塗著墨,好像帶著一頂黑緞帽子。
這時候大家都緊圍著牌桌,燈光給聚得集中了,亮得耀眼。四面都給她們的影子擋著,只隱隱約約看見牆上掛著的對子‐‐成了一條條的白柱子。
門忽然開了一小半。一陣輕輕的風盪進來,叫燈罩流蘇搖了一下。老小高跟丁壽松走進來了。
老太太全沒在意。她雖然一個勁兒瞧著牌,可也覺到身邊幌了幌亮,就對那個老媽子瞅了一眼,似乎怪她怎麼無緣無故闖了進來。她說:
&ldo;你們望望梁太太瞧:三付下了地!&rdo;
&ldo;真的,&rdo;芳姑太太哼了一句。於是每逢摸到一張什麼,總得躊躇好一會。一面用大拇指摩著牌面,一面瞧著她下家那張胖臉,末了她就用著打商量的眼色瞅瞅溫嫂子。
誰也沒開口。在這靜默的當口‐‐她們才聽見老太爺書房有人在那裡哼什麼詩。聲音顫顫的,一會兒細得像蚊子叫,一會兒又放得很大。這當然是那位五舅老太爺的玩意:他念起書來總是兩腿疊著,用腳尖顛著抖呀抖的。
在走廊上,在院子裡,時時響著那些下人的腳步。那裡面還辨得出高升的嗓子‐‐他在嘟噥著什麼。接著丁壽松咳了一聲。
老太太好像嫌這些吵得她分了心,自言自語地說:
&ldo;唉,家裡人多了也著實麻煩。……&rdo;
沒有人答腔。大家都在提心弔膽地對付著梁太太。連空氣都凝固起來了。芳姑太太連放牌也輕輕地放,彷彿要叫人家不注意‐‐即使聽的是這一張也會錯過的。
後面一進的屋子裡‐‐三太太在哄著三個月的小毛娃睡覺,不成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