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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 陳蓋最受不了的,就是房後嘩嘩的水聲。他知道那是村長老婆水香在洗她那一身白顫顫的肥肉,嘩啦嘩啦,他聽見就睡不著。睡不著就煩,煩了就起來,滿院裡轉圈兒。院子裡除了他和洞裡的老鼠,就剩下老牛一個喘氣的,滿院轉圈的陳蓋心裡的氣兒出不來,就朝著牛腚踹一腳,踹得老牛莫名其妙,吼叫著在圈裡蹦;老牛被韁繩拴著,蹦也蹦不出去,瞪大牛眼怒視著陳蓋兒,鼻子擴張著大口喘氣。陳蓋說:“咋著呀你?村長我都不怕了我還怕你瞪眼嗎?”老牛打個噴嚏,擺擺頭,白沫子甩了陳蓋一身一臉,陳蓋覺得沒意思,罵聲:“君子不跟牛治氣!”搬架梯子上了房。
村長老婆已經涮洗完畢,後院一點動靜也沒有了。陳蓋兒覺得沒意思,撤條床單蓋在身上,就睡在了房頂上。月光如水,蛙聲如潮,涼風習習,陳蓋作了一個夢,他夢見村長老婆那光溜溜的白嘩嘩的。醒來席子上黏嘰嘰的溼了大一片。
第二天上午,村長老婆到他家來找撂蛋的雞,陳蓋看見女人就想起房頂上的夢,臉唰地紅了,耳邊嘩啦嘩啦水響,眼前總是白花花的。女人衝他一笑,從陳蓋兒家雞窩裡抱過母雞,讓它看著陳蓋的雞窩,連打雞頭三巴掌,意思是叫母雞記住這不是屬於它的窩。村長老婆打她的雞的時候,陳蓋手足無措地望著女人,女人打一下,陳蓋兒的嘴抽搐一下,像女人的肥掌打在自己臉上。女人收拾完母雞,問陳蓋兒:“沒下地去呀?”陳蓋一激冷,還沒等答話,女人抱著母雞出了家門。陳蓋兒受不了女人這種模樣,望著呢絨褲勒進肉裡的肥臀,一口黃痰吐到屋牆上,忽然一個惡毒的念頭生出來,出來就膨脹成一顆樹。
天黑下來的時候,陳蓋湊合著扒拉口飯,塞給老牛一篩子草就爬上了房頂。上了房頂他就開唱:
那個――
高的是高梁
矮的是棉花,
不高不矮的是芝麻,
芝麻地裡套小豆,
小豆地裡套西瓜,
哥哥也——
有心給你摘個吃,
又怕你呀——
吃饞了嘴兒把秧拔!
……
後院嘩啦潑出一盆水。女人笑罵:“乾嚎你娘個蛋吶!有本事你嚎一晚上!”哐哐啷啷將盆子水梢搬出來。“龜兒子你看好了哇——”嘩啦一盆水倒下來。按著街坊輩兒,村長長了陳蓋一輩,村長老婆不將他當男人,依舊將水弄得嘩嘩響,一下一下澆到陳蓋兒的心上。房上沒有了動靜。月亮亮的,院子裡亮若白晝。天上的星星躲躲閃閃,樹上的知了吱吱鳴叫,幾隻蝙蝠在半空裡上下翻飛。陳蓋被眼前的女人弄呆了,她想不到女人敢這樣,一白天反覆設想的情況一個也沒有出現,一心一意要報仇的陳蓋兒半跪在席子上,手足無措,呆如木雞。
後院沒有了動靜。女人拎來席子,不遮不掩,旁若無人地睡在了院子裡,彷彿睡在自家的炕頭上。陳蓋兒直勾勾望著月光下那條雪白,喉嚨裡竄過一股生煙,五臟六腑燃燒起來,燒得他頭昏腦漲,嗓子火辣辣地疼。手不是自己的了,腿不是自己的了,頭不是自己的了……陳蓋不知道將自己怎麼辦。房上垛著一大垛谷桔,陳蓋一個撥愣倒立在谷垛上……風在吼,馬在叫,陳蓋心裡在怒吼……倒立在谷垛上的陳蓋覺得從頭到腳噼哩啪啦燃燒起來。
院子裡的女人其實沒有睡著,她將什麼都看到眼裡,嘴上無聲,心裡吃吃地笑,就像老貓戲耍一隻猴急的老鼠,渾身上下充滿一股快意。她量其龜兒子沒有圈圈兒跳。
陳蓋兒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塊火碳,嘴裡哼哼嘰嘰:“娘哎,俺受不了啦!教俺死了吧……”
女人說:“喊你孃的蛋呀。想死就死,一頭從房上紮下來就完啦!”
陳蓋聽了一怔,爬起來,頭伸過房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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