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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口諭,臺中受之無名,理當由吳王自行攜回才是。”
宮門外,樂安王當戶而立,一臉的冰霜。
宮門後,幾雙渾濁的眼睛不轉睛地盯著吳王悵然遠去的背影。
“四海只知有吳王,不知有陛下,長此以往,將何以堪,須得……”
慕容評佝僂著身子窺視著,儘量壓低了聲音。
“哼!”可足渾後的嗓門依舊是那樣響亮:“這個慕容缺,哀家早就勸先帝除之,如今,哼,如今……”
“吳王甫立大功,反、反狀不著,無故圖害,不免……”
皇帝慕容瑋怯生生地道。
慕容評急了:
“我的陛下啊,如果此人反狀已著,你們母子還能安居在此宮裡麼?”
可足渾後攘袂昂首,正待開言,卻聽得有人稟報:
“稟太后,吳王妃長安君進宮朝見。”
可足渾後臉上泛出一絲無奈:
“我這個妹子,唉……哀家先去了,此事以後再議吧!”
“吳王府外,天色漸漸地暗了。
慕容垂輕裝簡從,牽著馬,低著頭,悶悶不樂地圍著王府慢慢走著。
“叔父所愁,莫非容身之策麼?”
身後傳來一聲清亮的聲音,回頭望時,卻是慕容楷和慕容令。
慕容垂長嘆一聲:
“唉,此事卻瞞不過賢侄。天子年幼,太后、太傅每起猜心,我舍死立功,本欲保全家國,誰想到反倒倍生嫌隙,幾乎連一身也難以相容了。”
慕容令輕笑道:
“父王一代英雄,何以如此氣短!天子懦弱,太傅貪殘,久居京師,難免不測,為父王計,不如逃往龍城,上表遜詞奏聞,或者能感動九重,平安還京,縱其不然,也可以守肥如之險要,掃祖宗之廬墓,非但足以自保,且能為社稷藩籬,豈不勝於在人家眼皮底下擔驚受怕,長吁短嘆?”
慕容垂臉色霍然開朗,望向慕容楷:
“賢侄也如此想麼?”
慕容楷點點頭:
“此周公居東之策,可進可退,甚為允當,我與家弟早已商議妥當,願隨叔父同往。”
慕容垂長嘆一聲:
“我何嘗沒想過此策,只是不忍棄中原家邦,猶懷廟堂之念而已,如今時勢逼人,也不得不走這一步了。”
夜,鄴城北門。
慕容垂幅巾乘馬,立於城外吊橋上。他的馬前,十幾只獵犬咻咻地叫著。
“這個時候,吳王如何還要出獵?”
“嗨,告訴你吧,夜間是獵狐的好時候,吳王弓馬嫻熟,此一去必定滿載而歸。”
城樓上,守更的將校竊竊私語著。
慕容令、慕容楷、慕容紹、蘭汗兄弟,一匹匹馬閃出城門,慕容寶領著幾十從騎,簇擁著幾輛氈車,車裡坐著幾家的女眷和幼童。
慕容垂抬起右手,正欲傳令出發,卻聽得黑暗裡,一個孩童的聲音:
“父王難道要把母親一個人留在皇宮裡?”
慕容麟,他的小眼睛在夜暗中閃爍不定。
“王妃是太后的親妹妹,應該不會……”
蘭汗對可足渾家的人素無好感,此時不耐煩地說道。
段妗挑開車簾:
“讓姐姐一個人留下的確不太好,你看……”
慕容垂沉吟地望著慕容麟,他的小臉在夜色中時陰時陽:
“你能告知你母親,讓她來邯鄲與我們匯合麼?”
慕容評很少這麼晚在街上走的。
在宮裡待了很久,太后仍沒有出來,他只好悻悻然地告退。
金吾已禁,空曠的街上,惟有更聲斷斷續續地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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