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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點如雨,伴著鼓聲,野王城四門一齊大開,無數光著脊樑的男人,赤著腳,揮舞著刀槍,不顧一切地衝來。
燕軍陣中一時響起一片騷動之聲,連慕容楷、慕容紹兄弟的臉色也有些變了。
慕容恪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呂護以騎兵見長,如今一擊之下,後續皆是徒行,顯然騾馬相食漸盡,已無餘力,破賊正在此刻!”
慕容垂擲旗於地,放聲大喝,風助聲勢,傳出裡許,燕軍陣中,驟然響起炸雷般的歡呼。
“噢~~~~~”
慕容桓呼哨一聲,拍馬舞刀,已搶先衝出陣門。
“殺呀!”
弓弩手讓開,鐵騎紛紛,如決渠之水。
對陣的呂家死士並不驚惶後退,鼓點聲中,齊唱輓歌,迎向對面踏來的馬蹄。
燕軍弩手無法助陣,只能拼命助威吶喊。
鐵騎進了又退,退了又進,呂家軍卻一步不退。
但血肉之軀,如何能抗得住滾滾鐵騎的反覆踐踏蹂躪?
城頭上的鼓點忽然停了。
剛才還在殊死纏鬥的死士們驟然沒了鬥志,潮水般向城門退去。
可一隊燕軍,已截住吊橋,為首大將,正是傅顏。
死士們此時已顧不得一切,或殊死撲上橋頭,或捨命跳入塹壕,從椎過冰的刺骨河水中掙扎而過。
……
戰事結束了,戰場上,只剩下群群烏鴉飛舞。
野王城裡,哭聲整整響了兩天兩夜。
“這是呂護的大將張興。”
傅顏帶來的,是個垂死的紅臉大漢。
“城中被圍多日,已殺騾馬而食,勢、勢不能久支,但大家感、感念呂氏恩義,不忍背叛,只好與呂、呂將軍同死……”
“梁大夫如今怎樣了?”
高泰扶住軟兜,急切地問道:“梁、梁大夫與呂將軍有舊,將軍雖然不從,卻、卻不忍殺他,如今、如今……”
話聲漸弱,張興的嘴角已經僵硬。
“好生葬了罷,唉!”
慕容恪揮揮手,黯然步出大帳。
東面,皇甫真的營壘。
士卒們有的掘坑,有的植木,忙得正歡,雖是三九天氣,卻個個滿頭大汗。皇甫真神色鄭重,正一疊聲地督促指揮著。
見素來文秀的皇甫真滿身泥土風塵,慕容恪、慕容垂不覺相顧失笑:“大夫何至於此?”
皇甫真一臉肅然:“下官所部戰力最弱,又屢戰折損,呂護如何不知?此番城中絕望,必思潰圍,我這裡必然是呂護選定的突破口啊!”
三人相顧大笑,作揖而別。
營外,回顧皇甫真營中,依舊一片忙碌。
慕容恪停住腳步,笑看慕容垂:“賢弟覺得怎樣?”
慕容垂輕輕吁了一口氣:“呂護亡矣!”
夜。
呂護果然突圍了,選擇的正是皇甫真的大營。
上萬步騎,悄無聲息,呂護的確不凡,屢敗久困之下,猶能約束部下至此。
已望見皇甫真營寨的鹿砦了,呂家軍的心,不覺跳得快了起來,腳下的步子也自然更快了。
“撲通!”
一陣突如其來的響聲,在寂靜的夜中顯得分外刺耳。
“有陷阱!”
“不要管,衝過去,死活在此一舉!”
呂家軍自相踐踏著衝過一片陷阱,眼前卻是密密麻麻,高高低低,削尖的木樁木槍,人不得過,騾馬不得前。
吶喊聲起,四周已張起一片燈籠:“降者免死!”
“都餓了罷,快降,飯都給你們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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