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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納托里?施曼斯基

謊言與真相

他們已經寫了幾十本書。每本書都很厚，上面標滿了注釋，然而，這件事仍然無法用哲學的觀點解釋清楚，任何哲學描述都無濟於事。有人對我說‐‐也有可能是我從書上看到的，車諾比問題本身首先是一個自我理解的問題。事情似乎就是如此。我一直在等某個有文化的聰明人向我解釋這一切。或者，他們可以用那種持之以恆、苦心研究&ldo;市場！市場！自由的市場！&rdo;的方法來幫助我。可是，我們‐‐我們這些在一個沒有車諾比的世界裡長大的人，現在卻只能接受生活中車諾比無處不在的事實。

我是一名專業的火箭設計者，專門研究火箭燃料。我住在拜科努爾(一個航空發射中心）。程式、宇宙、國際衛星，這些東西佔據了我大部分的生活。那真是一段令人難忘的美好時光！你把天空、北極以及所有的一切都送到了人們的眼前！你把整個太空都送給了他們！蘇聯的全體人民跟隨尤里?加加林一起，進入了太空，擺脫了地球引力。我們成功了！直到現在，我仍然很喜歡他‐‐他是一個出色的俄羅斯男人，臉上總是帶著燦爛的微笑，就連他的離世都像事前演練過一樣。

那真是一段令人難忘的美好時光！因為家庭的原因，我搬到了白俄羅斯，並在這裡結束了自己的職業生涯。來到這兒之後，我立刻就投入到了針對車諾比地區的研究中。對我而言，這是一項極富顛覆意義的工

作，它改變了我對事物的許多看法。儘管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我所接觸到的全都是最先進的技術‐‐外太空技術，但是我在那裡看到的一切卻超乎我的想像。換言之，你根本想像不到那是一番怎樣的情景。你也很難解釋清楚‐‐那兒的一切都超乎人們的想像‐‐那是‐‐（他在思考。）你知道嗎，一秒鐘以前，我以為我想明白了，可是一秒鐘後‐‐它會讓你有一種立刻就此開展哲學探討的衝動。無論你和誰談論車諾比，他們都會將談話上升為哲學範疇內的探討。我寧願和你談談我的工作。我們為什麼不能這樣呢？我們正在修建一間教堂‐‐一間車諾比教堂，為了紀念上帝的母親，我們要把它獻給&ldo;懲罰&rdo;。我們四處募捐善款，拜訪那些病人和即將離世的人們。我們把這一切都詳細地記錄了下來。我們正在建立一座博物館。過去，我常常這樣認為：帶著一份這樣的心情，我根本無法從事這種工作。我接到的第一個工作指令就是：&ldo;這裡是一些錢，你把它分給35個家庭，事實上，就是把這些錢分給35個寡婦。&rdo;她們的丈夫都是清理人，所以你必須要做到公平分配。可是，怎樣才算公平呢？有一個寡婦帶著生病的小女兒獨自生活，另一個寡婦則有兩個孩子，還有一個自己己經生病了，她獨自租了一間公寓，但是除此以外，另一個寡婦家裡還有四個孩子要撫養。晚上睡覺時，我會突然醒來，腦袋裡則仍然在思考這個問題：&ldo;我該怎樣做才能不欺騙任何人呢？&rdo;我拼命地想，然後計算，算來算去什麼辦法都行不通，最後又只得繼續再想。我做不到。最後，我們按照名單上的名字，把所有錢平均分給了這35個女人。

不過，博物館才是我真正的孩子：車諾比博物館。（他開始沉默。）有時候，我想這裡將會出現一個葬禮大廳，而不是一間博物館。我為葬禮委員會服務。今天早上，我剛剛走進辦公室，還沒來得及脫下外套，一個女人一邊哭一邊走了進來，事實上，她不是在哭，而是在咆哮：&ldo;把他的勳章拿走，還有那些證書！把那些獎金也全都拿走！把我的丈夫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