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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賀軍的孩子,還能是誰呢?
他還是不是賀嘉時呢?
賀嘉時的身體劇烈得搖晃了一下,他勉強站住,拽住賀軍的肩膀,似做垂死掙扎,「你……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悠長,他明明記得,小時候,賀老爺子曾把他抱在膝蓋上,一邊噴雲吐霧,一邊對自己說,「嘉時,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取名叫嘉時麼?」
賀嘉時自然不知,他那時尚且年幼,對賀老爺子還未曾有什麼不耐煩的情緒,仰著臉問自己的爺爺,「為什麼?」
老爺子笑笑,「你啊,出生得太是時候了,你出生了,我也就圓滿了。」
「所以呢,我給你取名叫嘉時。」
後來,當他無初次地面對家人的冷漠時,賀嘉時總會想起當初爺爺說過的話,他總會自個兒騙自個兒,心中想,自己大概也是在家人的期待與愛中出聲的吧。
賀軍的喉嚨裡發出咕咕嚕嚕的聲音,冷笑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他神色癲狂,來回走了兩步,指著賀嘉時,大聲喊道,「媽是賀照,你爸是個病鬼!你根本不姓賀!」
「你毀了我的家庭,還要來毀了我的事業麼!」
「我告訴你,沒門!」
「我是不可能認你的!你該去哪裡就去哪裡!不要再來禍害我了!」
……
賀軍張牙舞爪地發洩著自己十幾年來的壓抑與怒火,那仇恨就像黃河水,滔滔不絕,一浪接著一浪地朝賀嘉時撲來。
賀嘉時無法抵抗這個男人的憤怒與怨憎,他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一張臉變得煞白,連一寸的表情都做不出了。
這個世界在賀嘉時面前突然變得扭曲、模糊起來,耳邊,賀軍的謾罵與侮辱終變成一片尖銳的忙音,最後連成一片。
賀嘉時漸漸聽不到馬路上車水馬龍的聲音了,亦看不到漫天的飛絮飄飄,腦海中,唯反覆回放著小時候,爺爺說過的那句話。
「你出生得太是時候了,你出生了,我也就圓滿了。」
原來,賀老爺子口中的圓滿,竟是這樣的圓滿。
那天下午,賀嘉時終於拼湊出了整個故事的脈絡。
賀軍與姜嵐雙雙是黨員,當初生下女兒賀嘉佳後,根本無心生養二胎,更何況,n市是省城,當初計劃生育正如火如荼,偷生是要丟工作的。
賀軍與姜嵐自然不可能放棄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事業,所以一直咬死不肯再生個兒子。
賀老爺子卻執拗得很,兩邊僵持多年,一直沒有解決這個問題。
而賀照則一直在礦廠做工,與周升結,生下了賀嘉時。誰知第二年又意外地懷上了周宇。好在礦區對此監管不嚴,而賀老爺子在礦區又「手眼遮天」。
賀照生下週宇後,賀老爺子便勸她將賀嘉時抱到哥哥嫂嫂家裡,權當把大兒子過繼給賀軍,日後也好給賀軍留個後。
賀照自然捨不得自己方才兩歲半的孩子,可週宇剛出生沒多久,賀照的丈夫就因為日夜下礦井操勞,得了肺塵病,從此失去了大半的勞動力。
生活的重擔一下子壓在了賀照身上,這時,賀老爺子又上門吹了幾陣風,而賀照又向來懦弱沒主意,於是,終於把孩子抱回了孃家。
可誰知賀老爺子千算萬算,卻算不出賀軍與姜嵐壓根不想養這個孩子,與家裡幾番折騰,總算勉強同意,讓這孩子依然住在j城,雖然名義上管賀軍與姜嵐叫「爸」、「媽」,實則這麼多年,一直掛在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戶口下面。
這樣一來,賀軍總算有了「兒子」,總算有了「後」,而賀老爺子也終於心滿意足,有了「長子長孫」。
他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