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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彭家屏告發巡撫匿災,就不免有地方縉紳干預公事之嫌。過了兩天,河南巡撫圖勒炳阿赴行在朝見,矢口否認夏邑等縣去秋成災。皇上讓其帶同彭家屏前往豫西實地查勘,表示要公正處理。恰好河東河道總督張師載奏報去年水災,特別指出“惟夏邑被災獨重”。這有些出乎皇上意料,但考慮到張師載品行樸實,與彭家屏又素無瓜葛,他的話是可以相信的。而圖勒炳阿卻奏報說,去年雨水誠然過多,但高粱仍有九分收成,谷豆小有減產,不過二、三、四分不等。建議眼下開倉平糶即可,不必賑濟。皇上令其查明地畝,給賑一月。
四月初,皇上結束南巡後,為巡視河工,又順道深入視察蘇北徐、淮兩府屬下桃源、宿遷、鄭州、睢寧等縣。所到之處,只見成群結隊的災民鳩形鵠面、衣不蔽體,令人不忍卒睹。這一來他總算對去年水災有了一點直接的感受。聯想到與徐、淮犬牙交錯的豫西各縣,那裡的百姓自不免溝壑流離之苦。為證實這一點,即命隨行的步軍統領衙門員外郎觀音保微服前往,密行訪查。
就在皇帝一行從徐州府向山東境內進發之時,四月七日,忽見有人跪在御道之旁,高舉呈狀。經訊問是河南夏邑民人張欽、艾鶴年,告發本縣縣令孫默辦賑不實。皇帝頗感不快,既然已命圖勒炳阿加賑一月,刁民為什麼還敢作無厭之求?於是下令將張欽、艾鶴年解交圖勒炳阿審辦。兩天後,乾隆帝行至山東鄒縣途次,又有夏邑縣人劉元德告御狀,訴稱很多實在極貧戶口並未得到賑恤,請求撤換縣令孫默。一起接一起的遮道呈控,而且都是夏邑人所為,使皇帝疑心背後有人操縱指使。審問的結果,暗中主使、商同具詞、給予盤費的確有其人,但不是彭家屏,而是本縣生員段昌緒和武生劉東震。皇上特命侍衛成林押解劉元德,交圖勒炳阿深究主謀,嚴審具奏。與此同時,又降下一道諭旨,讓夏邑等縣百姓靜候賑恤,即便地方官奉行不善,也要待該官上司查明參奏,不得藉端妄訴。他還打了一個比喻:“州縣乃民之父母,以子民而訐其父母,朕豈聽一面之詞,開挾制之風?譬如祖雖愛其孫,必不使其恃恩而抗其父。此等刁風斷不可長!”但是,“祖父”一旦透過自己的耳目發現了事情真相又當如何呢?
四月十八日,在德州行宮,觀音保風塵僕僕返回奏報此行密訪的所見所聞:夏邑等四縣系連年受災,去秋大水,有如雪上加霜,窮黎慘狀真令人不堪入目。觀音保辦事很精細,他在夏邑買了兩個小孩,統共用錢不足五百文!還拿出兩張賣身契恭呈御覽,作為此次微服訪察的有力佐證。
面對確鑿事實,皇帝於當天降旨將圖勒炳阿革職,發往烏里雅蘇臺軍營效力贖罪;夏邑、永城二知縣亦革職拿問,以為諱災者戒!同時通諭夏邑等四縣百姓:巡撫、知縣的罷斥,並不因有彭家屏之奏,亦不因一二刁民遮道呈訴。彭家屏令就近還家,不得以鄉紳干預公務,劉元德、段昌緒、劉東震從嚴交山東巡撫鶴年審辦。
兩天以後,情勢急劇逆轉。四月二十日,侍衛成林回奏,抵夏邑縣後傳訊段昌緒,段拒不到官,知縣孫默親赴段家查拿,在其臥室中搜出吳三桂反清檄文抄本。只見段在一段話下濃圈密點,加評讚賞:“彼夷君無道,好邪高張,道義之儒,悉處下僚,斗筲之輩,鹹居要職,君昏臣暗,彗星流隕,天怨於上,山嶽崩裂,地怒於下”。深感夏邑鬧賑有著複雜的政治背景,於是立即採取了下面幾項措施:一、圖勒炳阿不必革職,仍留河南巡撫之任,理由是“緝邪之功大,諱災之罪小”;二、夏邑縣知縣孫默“能查出此事,尚屬能辦事之員”,與永城知縣一併不必革職拿問,各仍留原任;三、命直隸總督方觀承馳驛前往,會同圖勒炳阿追查段昌緒“偽檄”抄自何處,窮究審辦;並前往彭家屏家查抄,是否亦有“偽檄”。
四月二十六日皇上回鑾至圓明園,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