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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罷。」她接過付媽媽遞上的金絲暖爐時淡淡地說。
借著滿街的萬家燈火,林詩懿低頭踏著滿地的積雪,一腳深,一腳淺。
她曾在前世的夢裡夢見過7歲的齊鉞拉著她的手,一路從仲夏邁過深秋,走進這樣的一場雪裡。
齊鉞走在她身前,已然是高大挺拔的少年,她緋著雙頰拽著齊鉞的衣袖,踩著齊鉞踏出的雪坑,每一步都走得那樣穩。
就這樣幽幽地走著,直到她抬頭,那個雪地裡的背影便真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竟真實得讓他分不出是前世的一輪荒唐舊夢,還是今生的一場眼花繚亂。
「來!來人——」
付媽媽只怕是這街上最清醒的人了,但她驚呼的聲音還沒有衝出喉嚨便生生被打斷。
有黑衣人從街邊竄出,在她後頸子輕輕一掌,這人便倒了下去。黑衣人穩穩地接住付媽媽,扛上便往街邊跑去。
林詩懿驟然回首,對上齊鉞的眼神瞬間凌厲,「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昏睡穴而已。」齊鉞偏頭看了眼付媽媽消失的方向,「一盞茶的功夫便會醒,荊望手底下是有輕重的。」
「天寒地凍,你——」
林詩懿眸中凌厲不減,話語卻被齊鉞打斷。
「荊望會扛她去有暖爐的馬車,送她平安抵達相府。」
林詩懿不欲多言,轉身望向身後,齊鉞的聲音卻又在她背後響起。
「不用找了,街上隱在人群裡暗中保護你的隨扈,都被我找出來控制住了。」
林詩懿只微微側頭用餘光橫了齊鉞一眼,抬腳便走,卻終是敵不過齊鉞人高腿長,一個箭步上前便將人攔在了牆邊。
齊鉞那張線條英挺的臉背著光,沒入這雪後的闃靜夜色裡,「你問了那麼多,怎麼也不等我問兩句?懿寧郡主行事做人何時變得如此霸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出自《別董大二首》【作者】高適·唐
歲暮陰陽催短景,天涯霜雪霽寒宵。出自《閣夜》【作者】杜甫·唐
第5章 第一等的負心郎
齊鉞一聲「懿寧郡主」好似為林詩懿披上了件體面又疏遠的外衣,她倏然從剛才的慌亂中抽身,不怒反笑,頷首福身,正色道:「見過定北侯。」
林詩懿垂首教人看不見表情,語氣動作裡卻滿是禮貌、剋制、冷清、疏遠。
齊鉞便這樣直直地盯著她瞧,半晌才仰頭一聲長笑。
男人的喉結迎著月光輕微的翻滾,「你當真與我生分至此?」
林詩懿站直身體攏了攏耳邊垂下的一縷鬢髮,平靜道:「本也從未相熟過。」
「隨便一個不相熟的男人你便會答應嫁給他?」齊鉞上前兩步,高大的身影即刻將林詩懿的世界罩了個嚴實,他目似尖刀,幾乎要把林詩懿整個洞穿,「所以你現下答應嫁給秦韞謙就和當年答應嫁給我一樣的隨便?」
他記得的。他都記得的。
垂髫總角的誓言,齊鉞是記得的。
林詩懿攏了攏披著的斗篷,直覺得徹骨的寒涼。
原來齊鉞沒有忘,只不過是天下間一等一負心薄情的郎。
如此便不難解釋齊鉞兩世的兩副嘴臉,今生他要娶的事相府滔天的權勢,前世他要休的是失了依仗的糟糠。
林詩懿攏著斗篷,揣著暖爐,卻感覺寒氣鑽進她的每一節骨縫。
齊鉞看著面前的林詩懿緊緊地將斗篷裹了又裹,雙肩不住地觳觫而慄,竟手足無措地做了個攬臂將人擁近懷裡的動作。
林詩懿全然不顧體面禮儀,揚起巴掌打落齊鉞伸出的手臂。
「哐啷」一聲,金絲暖爐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