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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寒溼氣從門縫裡湧了進來,淅瀝的月光浣洗著包子鋪,他淡青的影子映在牆上,人便像石印的圖畫,翠藍的粗布衫是著重墨染的地方。他人是這樣冷清的,乾草葉吹出的歌也零零落落,落雨的感覺,嘀嗒打著芭蕉葉,當一切沖刷搖落,又重新顯出一個璞玉似的少年——真是自己玩慣了,藍杏想。
“你會吹麼?”藍核又從灶裡抽出一根乾草,持著問藍杏。藍杏搖頭,接過那草,也沒有學的意思,反而是喃喃開了口:“你說——他——會教我們學什麼,我在馬路上可見過那些賣藝的孩子,被老闆打得慘呢,哇哇直叫。”她只管垂著眼,順著那脈絡把乾草葉撕成一條一條。“要掙錢,能不捱打麼,”藍核淡淡道,“你看這家人又象什麼有錢人——反正我們會成為他的搖錢樹,他也可以教我們一門手藝,給我們碗飯吃,大家互相利用著罷了。”
“我知道什麼呢?反正活下去不就得了。”藍杏痴痴道。
藍家租住的房子背光,早上七八點鐘屋子裡還暗暗的,陰天一般。也虧得是賣藝人家,外面青天白日市聲喧喧,他家卻依舊在這青天裡做著顛倒的亂夢,暗地裡嘲笑著外面那種巨大又怔忡的慌張,他們有理由懶,邋遢,沒心沒肺地在暖陽初燻時打瞌盹,鼻尖被花格子窗簾洩漏的縫隙染了一緣橙黃的日色——慢半拍兒不算什麼,他們的生命泥濘不堪,由不得他們小戶人家似的倉皇。“真不入流。”藍七奶奶嘲笑那些忒愣愣的忙人,她寧願這一場生只是為了消磨,純粹簡單得如同楊樹木心的年輪,一圈圈已經規劃完好。藍慶來不幸也在被她被嘲之列,他歷來是個忙人。一大清早他就帶著藍核去逛雜耍場子,那是他們將要賣藝的地方。
茉兒是被爹媽慣得嬌滴滴的人,早晨一睜眼就開始拿藍杏當丫頭使喚。她叫藍杏下樓端米粥,自己坐在小花褥單上絞指甲,月牙形的蒼白指甲噗噗亂飛。跟藍杏熟了,她也不敷衍了,使喚藍杏是用一種沉靜的語調,已婚的貴婦的況味。絞著指甲,髮絲亂紛紛垂到臉上,身上只繫著藕荷色兜肚,上面開出團蔫癟的菊花,外面用手扯著件舊羊皮大衣保暖,眼垂著,愛憐地撫著一顆顆腳趾,像在撫摸一窩新產的貓崽,臉上是一種幽憐倦怠的神色。
等藍杏端了粥上來,她叫放在一邊涼著,又叫藍杏再下樓拿掃帚。
“昨天才掃過。”藍杏有些不大樂意。
“我叫你你拿掃帚掃地麼?”茉兒冷笑道。
“掃帚不是用來掃地麼?”藍杏嘟噥。“我用它來打你!快去拿,不去我自去了。”茉兒做出要下地的動作,藍杏有些害怕了,紅著眼道:“我雖然是被你們家買來的,卻也不是服侍人的丫頭,我是來跟——跟爸學藝的。”“趁早別這樣叫,亂認什麼親戚!叫我媽聽見了小心你的皮子。”茉兒一翻眼。藍杏垂著淚眼不再說話,背手靠在牆上,和案上月份牌裡的美人半身像對稱。茉兒腆著粉白豐肥的臉,橫了她一眼——這丫頭,五官生得並不怎樣美麗,不過淡淡容色,一雙細眼皮和微抿的薄唇卻又俏皮地顯出一種柔嫩來,那柔嫩是並蒂蓮花的鵝黃|色,帶著氤氳水氣。
“妹妹,”茉兒忽而又夷然笑了,粉白脂紅的樣子,“我告訴你,打把式不光是劈叉踢腿耍拳舞劍,沒這麼容易,有學問!”藍杏拿眼望著她,等她下文。“比如說,你來個高踏馬,你就得用眼睛望圍觀的人裡溜上一圈,看到哪個清俊後生了,就一直溜他,等到那人和你對上眼,你就立馬撤了目光,改投別人了……”說著話,她的面上已經漾起一彎笑痕,“你要問這有什麼好處——這人如果真被你勾上,你就有錢賺了,他當然要天天給你捧場了……”
藍杏聽著聽著,不由輕聲喝了句:“別說那些話了!我不愛聽。”
“好妹妹,你得聽好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