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8日(二)(第2/8 頁)
正在起吊的落煤鬥在被卡住前及時通知開卷揚機的人停下來,根本就不會發生鋼絲繩斷裂。對於受傷的阿布,人們給他的指責已經夠多的了,有人說他蠢得簡直像死豬一樣,明明看著起吊的重物被卡住了,還不趕快跑路,哪怕他再往前走一米,連身體上的一根黑毛都不會傷到。於是,人們有了一個又一個的假設,假如那天換成是一箇中國人,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
阿布是這次事故的唯一受害者,對於一個在世界已經活了近二十年,一定意義,這個年歲再怎麼說,已不是一個孩子,無論是頭腦和智力早已發育成熟,怎麼到遇事的時候,連點機靈勁都沒有。
人們總是在利益上糾結,事實遠沒有想的那麼簡單。像電站安裝之類工程,無論幹啥活是都需要專業技能的工人,除了考驗個人的素質能不能勝任本職作業,也考驗著整個隊伍團結合作能力。儘管不像科研工作那般的動頭腦,但幹工程沒有頭腦是萬萬做不來的。一個重達兩三噸,五毫米鋼板焊制的落煤鬥,不是小玩意,不依靠機械,單純憑人力是很難挪動的。從地面七拐八拐吊到二十來米的高度,精確安裝到位,再保證焊接質量和技藝,使每一道焊縫都達到完美的程度。既需要工人付出體力,同時還需要靈活敏捷的頭腦。長久作業積累的經驗和技藝尤其重要。這樣的工作,對於整個電站安裝來說,僅是微小不起眼的工作。對於一個從未接觸過這類作業的人,怎麼能說做好就做好的。
不用傅銘宇明說,人人心裡都清楚。“阿布是在幹活時候受到的傷害,如果人家要求回到昨天平安無事的樣子,能得做到嗎?既然做不到,那一切的補救就不能算是仁慈。是責任,是義務。對於身處危難的人,尚且伸出援助之手,更別說這事跟北星有著直接的關聯。”
對於一個龐大的集體來說,印度人阿布的出事,表面看上去僅是他一個人的事,有時往往從一件小事就能洞察到一個國家的本相,權衡一個國家好壞的標準不是看生活在上層的人多麼富有,而是看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到底處在怎樣貧窮的程度,貧窮佔有的比率是不是在減少,社會意識是不是在努力地使貧富差距變得越來越小。
對於一個不到二十歲體格健壯的小子,無論是他本人,還是他的家庭,以及所在的國家,都是飽含希望的種子。人口眾多求生艱難到哪都是社會的癥結,二十不到的小子在自己國家看不到生存的希望,看到很多比他年歲大的,選擇了出國淘金的路子,沒用幾年賺到很多票子,回家蓋起了有廁所的房子,娶了媳婦。一顆顆剛剛開始走向人生,未見過世面有些莽撞的心,在誘惑的鼓動下再也難以平靜。在貧窮泥潭扎掙,覬覦渴求實現夢想。我們前面說過,世上的任何物種都不是單一存在的,貧窮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遭受別人的鄙視、侮辱、欺壓,只要人的思想沒有被推向徹底死亡的境地,就不甘心在墮落的泥潭陷得更深。就像是長在高山和溝谷裡的松柏,長在高處的固然有老早見到陽光的優勢,長在低處的並不能因為晚一些見到光照就失去了長成一棵大樹的野心和希望。
年輕人的心很容易就會鼓動的,暴富的夢想似乎輕而易舉就能實現。事實遠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不想下工夫學點真正技術,幹苦力又想撿輕巧的活幹,懶惰的人總認為自己是聰明的,好像只有他們才知道吃苦賣力並不是讓人好受的事。實際聰明的程度跟驢和騾子比起來強不了多少,驢和騾子也是沒辦法才把套拉得緊緊地,用力拉套總比挨鞭子的滋味好受得多。不想下苦力,錢賺的少,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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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奪回了被陰雲覆蓋晴曠的藍天,室外氣溫驟然達到動一動就弄出一身汗。會議室裡空調機置換過來的冷氣給人吹得涼颼颼的。工人沒有因為滿身大汗減少一點兒幹勁,叮叮噹噹榔頭的錘擊聲,起重工在指揮大型履帶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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