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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地方,滿懷敬意地掛出了“鱉府”的金漆招牌。
這是一家飯店的名號。世界上專門吃中華鱉的餐館以及吃個把王八也要燒包成這樣的地方,實在並不多見。
除了“鱉府”二字,這個地方從整體到細節無不令人瞠目結舌。它被修理成一個龐大的水泥洞|穴,到處皆為猙獰的蝦兵蟹將以及牛頭馬面所盤踞,怪力亂神,步步驚心。角色和風格上,由中原的、嶺南的、希臘的、羅馬的,還有卡通的(包纄letubbies和Hellokitty)華洋雜處,糾纏不清。絕對的粗鄙,相對的無厘頭。如果不是腰繫豹斑短裙的服務員遞上的餐牌,你多半誤以為置身於一場精神病患者的創作展覽會。
拼貼或者波普,隨你。不得不承認,某種意義上,這正是廣州整體城市美學風格的不無誇張的集中表現。當然,粗鄙也沒有什麼,既然我們那麼熱愛塔倫蒂諾和金·凱瑞,甲魚為什麼就不能是王八?“鱉”何以就不能有“府”?想笑笑不出來,想罵無從開口,驚歎又不至於,何以解憂,還是吃吧。
蝦之大者
色彩斑斕的龍蝦近年來一直是飲食生活中時髦的主題,不過時髦的東西並不表示它們通常都新鮮得沒有歷史。欲懷龍蝦之舊,就得閃回到龍蝦片的黑白年代。
龍蝦片不是關於龍蝦的那一類電影,不是用龍蝦製成的營養口服片,更不是切好的龍蝦肉片——事實上,龍蝦片與龍蝦根本就沒有關係。它是在成團的魚肉或蝦肉中摻入澱粉及味精香料等調味,蒸熟後冷卻切片,再加乾燥後所得到的製品。按照今天的法律,相信有足夠的理由認定它最起碼在名稱上已構成欺詐。
在沒有龍蝦也沒有薯片的年代,龍蝦片是大人小孩都愛吃的零食。每次一見到那個海藍色的紙盒以及因在紙盒上的那兩到三隻鮮紅的大龍蝦,幸福的感覺就會油然而生。從紙盒裡倒出來的龍蝦片,有年糕片大小,看上去像一片片因久貯而發黴發硬的面片,或者是巨型殭屍指尖上開裂的指甲。只是扔進油鍋一炸,這些“指甲”立即像爆米花那樣膨脹,泛白,並且染著一層黃橙橙的油,吃起來十分的香脆可人,隱隱約約還透著一陣陣鮮味。現在想來,這種“鮮”味其實多半是味精的作用。
龍蝦片本身算不上是昂貴的東西,不過吃到的機會還是有限,這是因為在食用油限制供應的時期,炸龍蝦片所必須的大量油耗十分令人心痛。因此,我一直覺得家裡炸出來的龍蝦片沒有店裡的好吃。逢年過節的時候,街上的食品店也會在門口支起油鍋現炸現賣,在冷風裡排了十幾分鐘的隊,把一紙包龍蝦片捧在手裡,聞一聞,再看一眼紙上正在滲出的油跡,感覺一下從紙包逐漸向手心傳遞的熱量,就有說不出的心滿意足。
真命龍蝦的出水登場,不遠萬里來到中國,還是許多年以後的事。不過我覺得龍蝦之所以能在一部分消費者心目中成為豪華食品的代表,龍蝦片在童年飲食生活中所激發的想象應該功不可沒,換句話說,在某種意義上正是假的龍蝦片開闢了今天的真龍蝦市場。
龍蝦片或是更多地被簡稱為“蝦片”東西,現在依然吃得到,但通常只是作為主菜的碟飾而邊緣化地存在著,除了七歲以下的兒童,是碰都沒有人碰的。超市裡還有一種袋裝的蝦片,樣子和龍蝦片極似,不過那是膨化的蝦片,與油炸的相比,熱量和美味同步銳減,敗興得有苦難言。
如果說龍蝦片是對龍蝦的浪漫主義憧憬,那麼目前在各地大排檔裡極其流行的“小龍蝦”就是對龍蝦的解構主義消解。無論在有龍蝦還是沒有龍蝦的年代,總有一種與龍蝦相對稱的平民化的代用品。“小龍蝦”其實並非龍蝦之小者,也不屬於布什和“小布什”的那種親子關係。“小龍蝦”,甲殼綱河蝦類,是原產於北美的螯蝦(克氏蝦),又稱蟲刺蛄,二戰期間由侵華日軍傳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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