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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模仿旁人用餐的方式,用刀叉和勺協助舀起來一點點吃掉。
陸譯年朝時箋望過來,眼神泛起沉默的自責。
局面超出他的想象。
他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事實上他們都太年輕。
雪崩前每一片雪花的墜落都是無聲而靜默的。
不需要明面上審視,不需要出聲羞辱,時箋也知自己不夠格。
又憶起那個悶熱潮溼的小城,室友和她的騎士在餐桌前居高臨下的模樣,男孩的玩笑連同嘈雜的電扇軸動聲一同傳來:“嘖,掉價。”
相形見絀。
陸譯年為她精心打造的玻璃花房在這一瞬間坍塌,她不是闖出小城搖身一變褪去土氣的公主,廉價的布料緊貼著面板,濃切的自卑深涌過來,牆壁上懸掛的現代藝術畫,男人手裡的燙金菸斗,女人脖頸圍著的光潔絲巾,周圍陣陣鈴蘭香氣,滿桌子昂貴佳餚,它們旋轉、扭曲變形,將時箋牢牢地釘在原位。
這頓飯像是一張顫顫巍巍的表皮,為了體面仍舊貼得四角到位,但時箋知道其實它內裡早已千瘡百孔,每一秒鐘的流逝都如此煎熬。
她的低微出身,她破碎的原生家庭,她狹隘的眼界和視野,他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無法遮掩。
——無從遮掩。
他們是何等精明老到的人。
賓士suv將時箋和陸譯年送回學校。時箋強撐著精神對叔叔阿姨道謝,提唇笑著說再見,陸譯年的父母坐在車內,朝她客氣地點頭致意,又吩咐司機到後備箱去拿送給時箋的禮物。
一條名牌裙子,一個奢侈品包包。以時箋的見地已經估量不出價值,連拒絕的話都沒醞釀出口,兩人已經接通車內影片,準備連線開會。
“譯年你拿著,我送人去機場了。”司機將大包小包塞到了陸譯年的手裡,賓士疾馳而去。
後來陸譯年送時箋回寢室。兩人望著彼此,基本上沒有出聲,一反常態的安靜,到最後上樓前互相抱了一下,陸譯年提著東西走了。
他為了維護她的自尊,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自然也就找不到解釋和安慰的立場。
時箋有些不在狀態,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縮在寢室座椅裡發了好一陣的呆了。
這個時候只有找「海」。
她的海。
見識過她最狼狽時候的模樣,唯一會溫柔地傾聽、包容她的存在。
時箋直接給他打了電話,鈴聲響了一段時間通了,時箋什麼話也沒說,趴在桌上靜靜擦眼淚。
窸窸窣窣的,聽上去反而像只小花貓在偷吃東西。
他嘆息一聲:“是哪裡的小愛哭鬼迷路了?”
久違的低沉嗓音。時箋吸了吸鼻子:“我……”
才剛說了一個字居然就想打嗝,是河豚吃多了。赧意衝上雙頰成了暈紅,時箋聽到男人在那頭低低笑起來。
“有沒有水?”他的聲線中總有一絲耐心的磁啞,“憋住氣,勻速連喝七口水,這樣就好了。”
為什麼是七口?時箋暈乎乎,像只小金魚一樣,奉他話為圭臬,按照指示執行。
放下水杯,她覺得好一點,正想緩口氣的時候,舊疾復發。
這頑強的嗝。
如同雪崩效應,引發了她心底強壓著的那陣委屈,時箋一邊自暴自棄地打嗝一邊抽噎:“……我不開心。”
她太天真。
她怎麼會誤以為金錢觀上的差異是小問題。陸譯年在同齡人中再怎麼成熟,也只不過是個還沒踏入社會的學生,有些事情他也沒有能力控制,就如同今天。
時箋已經可以預料到,他們會遇到很多險阻。
陸譯年的父母不會祝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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