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崢嶸歲月憶猶新 途遇流民驚聞變(第1/2 頁)
旌旗招展,馬蹄陣陣,紅巾飄飛,羽箭懸鞍。 申初時分,日頭向西,長安城北,一支騎兵迤邐南歸,「唐」字軍旗下,騎手個個鮮衣麗甲,紅巾繫頸,手中所執雖刀劍不一,但無一例外的,馬鞍右側長弓斜插,威風凜凜,甚是整齊。 隊伍中,李三娘身著鎧甲,外披紅袍,執綹徐行,不時扭頭,與身旁的軍將們交談言語。 旬日來,李三娘連連入營,親率娘子軍頻頻出訓,或在平原列陣飛箭,或在城池倚牆防禦,或在山林埋伏待戰,或在丘陵迂迴突襲,雖然有些勞累,但看到新募的女兵們頗有長進,李三娘心中暗自歡喜。 「殿下,」這時,秦蕊兒提著馬鞭在鞍上一拱手,笑道,「今日在鄠縣城頭演練防禦,我真沒想到啊,縣令居然是張福貴!看他領著一幫縣吏跑前跑後地幫襯咱們,做起事來也有板有眼兒,真難想象,當年您府裡的那個小僕,今日有了這般出息!」 「呵呵,你可不要門縫兒裡看人吶,」李三娘也笑了起來,「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嘛!張福貴雖說是僕役出身,自幼府里長大,跟著姨娘們進進出出,有時婆婆媽媽的,但為人卻勇敢,也有些頭腦,不論是河東歷險渡黃河,還是關中大戰保鄠縣,他都有功勞哩!」 秦蕊兒聽聞,想了想,點點頭。 「我朝建立後,」李三娘繼續說道,「霍公有心栽培他,加上他本就是鄠縣人氏,人地兩熟,自己也願辦差,霍公便舉薦了他,先任主簿,後任縣令,現在看來,幹得蠻不錯的,把鄠縣治理得挺好。」 「是啊,」秦蕊兒有感而發,「今日,您領著咱們在城頭演練防禦,城牆角樓雖已修葺一新,但故地重遊,我真是百感交集啊!」 「是麼?」李三娘扭頭,笑了笑。 「是啊,當年對抗陰世師,咱們在臨川崗與隋軍大戰,敵人狡猾,發兵偷襲鄠縣,形勢萬分危急,咱們義軍的家眷大多在城中,一旦城破,後果不堪設想啊,幸好馮弇將軍他們拼死堅守,等到了援軍!現在想來,我還有些後怕呢!」 「的確如此,」李三娘抬頭,平視遠方,感嘆道,「昔日的戰況歷歷在目——張福貴自鄠縣來見我,懇求分兵救援,當時,臨川崗的戰鬥已到緊要關頭,我雖未立即分兵馳援,但這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 「事後,」李三娘抿抿嘴,繼續說道,「馮弇將軍曾說,鄠縣的防守險象環生,戰至最後,他和兄弟們都打算殺身成仁了;他還說,當時苦於沒有弩箭協防,兄弟們短兵相接,硬生生地以命相搏,防守戰打得慘烈無比!」 「殿下,這就是您今天率領弩隊,登城操練的原因吧?」 「這只是其一呀,」李三娘答道,「我想讓新卒熟悉城樓的防禦,但更重要的是,想讓她們知道當年戰鬥的殘酷,有很多時候,堅強的戰鬥意志勝過精湛的射藝射器,當年的鄠縣不正是如此?」 「哦,殿下,我明白了,操演之餘,您為什麼讓張福貴給女兵們講述昔日保衛戰的故事!」 「對,」李三娘輕挽韁繩,笑道,「張福貴講得聲情並茂,女兵們聽得群情激憤,這一趟啊,咱們沒白來。」 「殿下思慮周全,用心良苦,我等實在欽佩!」秦蕊兒端坐鞍上,再次拱手。 李三娘擺了擺手,提起馬鞭朝前一指,說道:「太陽快落山了,咱們加快步伐,趕緊回城吧,讓女兵們早點兒歇息,明日還有操演!」 「是。」 夕霞滿天,如練如劍,野風拂野,孤鶩凌空。 隊伍離長安城還有七八里地,牆垣城郭已依稀可見,腳下的大路筆直向南,直達京城。 走著走著,只見不遠處,一群群百姓拖家帶口,揹負包裹,神 情沮喪,塵埃滿面,拖著沉沉的腳步走向京城,一眼望去,有數百人之多,老老少少,涕泣籲號,像是逃難而來。 見身後有軍馬到來,趕路的百姓紛紛避讓道旁,眼中滿是惶惑的神情。 李三娘見狀,眉頭一皺,問道:「這些百姓是從哪裡來的?京師周邊沒有戰事呀!」 「殿下,這個……待我派人去問個明白,」秦蕊兒拱手答道。 「算了,他們就在前頭,我自己去問問。」 前方二三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