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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曾多次回想過那一刻。那一刻和書裡寫的完全不一樣。我既沒有被雷電突然擊中的感覺,也沒有&ldo;心中湧起一陣狂喜&rdo;。我只記得那天她坐在我旁邊上了一次晚自習,至於最後是誰先離開閱覽室的,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校園生活似乎存在這樣一個規律:你一旦認得了某個人,就會老是遇到這個人。那天以後我發現好幾次在路上碰到她。每次我都會不由自主地看她一眼。倒不是因為她容貌出眾。她不是那種花枝招展引人注目的女生,她只是挎著書包不聲不響地走她的路。而我也只是覺得她白皙的面孔有種乾乾淨淨清澈如水的感覺,特別順眼。幸而她對我毫無印象,路遇時視而不見,因此我並不感到難堪。
這樣偶遇幾次以後,不知怎的,這張面孔在我眼中就成為最好看的容顏了。我知道這僅僅是我的個人看法,別人未必贊同的。透過本寢室每天熄燈以後的例行閒聊,我早已發現自己的審美眼光很不符合標準。大家一致公認為漂亮的某某,我往往不覺得她有什麼美;而我認為好看的,他們卻說長得一般。
不知不覺間,我開始把這種偶遇當成一樁事了。有時走在路上,會突然問自己:今天會不會碰上她?這樣一留意,才發現與她相遇的機率很小。我估計她比我低一個年級,是今年入學的新生,不然的話,去年我就會&ldo;認識&rdo;她了。但我在本系的新生中間沒有見到她,所以我斷定她是外系的。這就意味著我與她不會在同一座教學樓上課,不會在同一個食堂吃飯,也不會一起參加系裡的活動。所以我們見面的機會必然少得可憐。
後來發現她喜歡到圖書館上晚自習。那以前我的晚自習是居無定所,有時在寢室,有時在圖書館,更多的時候是在教室,有此發現之後,我便將晚自習的地點固定在圖書館了。具體說來,是固定在圖書館的第一閱覽室,因為我看見她總是走進這個房間。如果第一閱覽室很小,我肯定不敢跟著進來,與她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四目相對。幸而第一閱覽室是個很大的大廳,可以同時容納三百人,我在這裡像大海中的魚那樣安全。
我漸漸發現她與以前有許多的不一樣。我印象中那個穿背帶裙的小女孩很愛笑,很愛說話,說起話來語速很快,唧唧喳喳像只快樂的小鳥。現在的她卻顯得很沉靜,說話很少,偶爾與同來的女伴交談兩句,聲音也很輕。
與她同來的那些女生,很多是校文工團舞蹈隊的。據此我推測她應該也是舞蹈隊的一員。後來果然在文藝晚會的舞臺上見到她了‐‐有時是頭裹黑巾的彝族少女,有時是腰繫圍裙的採茶姑娘,有時是長袖善舞的翻身農奴,有時是脖子會作橫向位移的維吾爾女郎。她在佇列中與其他夥伴同樣的歡快活潑,該笑就笑,該跳就跳,與圖書館中不苟言笑的樣子判若兩人。
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因為在系學生會搞社會工作的緣故,經常和文工團的人打些交道,但在舞蹈隊,我只認識隊長高世強。高世強也是我們工藝系的,比我高一個年級。每次遇到高世強,我都想找個合適的藉口將話題引到她身上,但是這個藉口我至今也沒有設計出來。
高世強與我們寢室的楊永遠是哈爾濱老鄉。楊永遠素以訊息靈通著稱,每晚熄燈後都要舉行新聞發布會,許多內容與他的老鄉有關,包括高世強與舞蹈隊另一位女生之間種種有趣的故事。一天學校裡舉行文藝晚會,熄燈後楊永遠又拿他上鋪的林正禮開涮:林先生啊,你說今天台上哪個女生最漂亮?&ldo;林先生&rdo;是個歸國華僑,特別老實巴交(這與他所來自的資本主義社會似乎很不相稱),由於他收到的家信總是寫著&ldo;林正禮先生親啟&rdo;的字樣,大家就管他叫林先生。林先生很認真地說是跳鄂爾多斯舞的時候最左邊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