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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揣著抓來的魚趕回去,師父已經“醒”了,正慈祥欣慰地看著他們倆。
程潛一對上師父的目光,就覺得胃裡沉甸甸的,說不出的嘔。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韓淵已經諂媚地湊上前去,添油加醋地在師父面前描述了一個“師兄如何想吃魚,自己如何打敗了一隻頭大如牛的惡犬,千辛萬苦地鑽到河溝裡抓魚”的故事。
程潛:“……”
他快讓這天賦異稟的師弟給氣笑了。
就這樣,程潛跟著一個老騙子和一個小牛皮販子,又走了十多天的路。
三人終於抵達了門派。
程潛有生以來第一次離家出遠門,因為有了奇葩師父與師弟的陪伴,借光見了世間諸多怪現狀,已經頗有些山崩不驚的沉穩。
他原本對“扶搖派”這種一聽就覺得是草臺班子的地方不怎麼抱希望,心想,那沒準也就是個荒郊野外處風雨飄零的野雞道觀,進門還得給穿著不淫邪、但笑口常開的“祖師爺”燒香磕頭。
可是門派卻大大出乎了程潛的意料。
只見扶搖派獨自佔了一座小山頭,那山三面環水,在山腳下抬頭一看,山間綠濤如怒,風過有痕。
蟲鳴鳥鳴聲中還間或夾著幾聲鶴唳,偶爾能看見驚鴻一瞥的白影掠過,登時漫上一股浮光掠影似的仙氣。
山中有平緩的石階,看得出是時常有人打掃的,一條小溪自山頭而下,泠泠作響。
拾級而上至半山腰,程潛看見山頂有影影綽綽的庭院住宅,山腰上一道古樸生苔的石門端立於前,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扶搖”二字。
字寫得好歹,程潛是看不出的,他只覺得那兩個字如同要從門上飛起,真有種騰天潛淵般不可一世的倨傲。
此地並不是什麼雲霧環繞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仙山,山間卻蘊含著某種說不出的靈秀,程潛一踏入山中就感覺到了,呼吸間,他整個人都輕了不少。
他從綠樹濃蔭中窺見巴掌大的天空,一股坐井觀天時獨特的天高地迥感直衝眉宇,舒暢得恨不得繞山大笑大叫。
不過程潛忍住了——他在家就不怎麼敢吵鬧,怕他爹揍他。在這裡自然也不會,怕在韓淵這個齷齪小人面前失了他偷聽出來的君子人體統。
師父拍著他兩個新撿來的徒兒的狗頭,和藹地說道:“一會隨為師去焚香沐浴更衣,為師帶你們去拜見你們的……”
程潛漫不經心地想道:“笑口常開的祖師爺麼?”
師父道:“大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注: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論語·衛靈公》
☆、第 4 章
堂堂一個做師父的,為什麼要“拜見”大師兄?
程潛和韓淵都是一頭霧水,而師父還要唯恐天下不亂地解釋道:“不用多心,你們大師兄自己就挺沒心的,也不用怕他,像為師一樣就行了。”
等等,什麼叫做“像為師一樣”?
總之,木椿真人成功地將兩個小弟子頭上淺薄的霧水點化成了一灘厚重的漿糊。
過了山門,就有幾個道童少年順著泠泠的水聲迎了上來。
道童們大的十七八,小的十三四,個個眉清目秀,像一群神仙座下的金童子,翩翩衣袂無風自動。
不用說目瞪口呆的韓淵,就是一路以來頗有些自矜的程潛,也微妙地生出了些許自慚形穢。
因為這一點自慚形穢,程潛自發地採取了抵禦,他下意識地繃住了臉,挺直了腰背,牢牢地將自己的好奇與沒見識藏得一絲不露。
那領頭的道童遠遠地見了木椿真人,人沒到,已經先笑了起來,態度頗為隨意地說道:“掌門這回又遊歷到哪去了,怎麼弄得一身逃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