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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不入山穴之類的規定是給剛入門的小孩看的,你抄兩遍就算了,不用太往心裡去。”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派弟子入門,本該有師父帶到不知堂,親口賜下戒辭,你雖然已經入門百年,卻始終沒有經過這個步驟,如今師父不在了,我做師兄的只好越俎代庖——”
水坑睜大了眼睛。
嚴爭鳴垂下眼睛看著她,說道:“你本性開朗,又不失分寸,凡事不會想太多,也不會做得過火,這很好,若是以後能多用點功,少做點沒煙的白日夢,修為會更上一層。”
聽說就連師父給戒辭的時候,都是先數落,後賜戒,水坑沒料到掌門師兄對她的評價這麼高,一時有些無措。
嚴爭鳴道:“我讓你給你四師兄傳過話,‘扶搖自古走人道,不必聽天命,’當然也更不不必論出身,你本該浴血而生,卻並沒有,本該應劫而來,卻平平安安的長到了這麼大,童如師祖一心想改變門派的命運、師父的命運,如今看來,似乎全都失敗了,唯有無心插柳地幫了你一把,將你送到如今這個地步,可見有些事是不必過執的——我今天給你‘天然’二字做戒,望你日後無論是一個能讓群妖俯首的大能,還是隻在門派裡當一個不成器的小小弟子,都坦然於自己的來龍去脈,不必自矜,也不必自苦,三千大道,若你足夠疏闊通達,總有一天能殊途而歸,記得了?”
他極少這樣一本正經,水坑一時間有種錯覺,她覺得掌門師兄好像一條不朽的山脊,始終不甚顯眼地撐在扶搖山深處,平時被漫山的鮮花野草或冰雪泥濘掩蓋,只有極為偶然的時候,才會露出那刀劍不催的堅硬與沉靜來。
水坑是被師兄們帶大的,比起態度曖昧不明、不肯認她的親生父親,掌門師兄才更像她的父親。
她鼻子驀地一酸,悶悶地“嗯”了一聲,甕聲甕氣地道:“是,多謝師兄。”
可惜,她還沒感動完,便見那嚴爭鳴長出一口氣,又嫌棄又輕快地說道:“我可算把你對付完了,沒經過這道程式,總覺得你像個野徒弟,這回好歹變成家養的了……等會你把不知堂收拾收拾,我過兩天正好不在,你跟著李筠好好抄門規,少撲騰出去惹事。”
水坑:“……”
行吧,大師兄的好永遠只是浮光掠影,面目可憎才是源遠流長。
就這樣,嚴爭鳴將重現人間沒幾天的扶搖山重新封上,眾人再次準備各奔東西。
韓淵面色平靜地看著那山漸漸消失在秘境中,儘量將此間風物一個不差地裝進了腦子裡,因為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走了,”嚴爭鳴對他們說道,“一個月以後,蜀中見。”
程潛與嚴爭鳴一路御劍疾馳,半路上沒有片刻停留,一天一宿就到了極北。
大能過境,觸動了玄武堂上空的警戒風鈴,當天守門的弟子出來檢視,卻沒見到人,只見天上留下一片淺淡而狹長的冰霜痕跡,轉眼便化在了半空。
過了玄武堂再往北,便是大片杳無人跡的冰原了,無邊無際的白將天地連成一體,肅殺得不近人情。
在極北冰原與大深淵上足足飛了三天,天越來越冷,程潛有種回到了明明谷冰潭的錯覺。然而冰潭畢竟只有一隅,遠比不上大冰原浩瀚的漠然與它對萬物一視同仁的冷酷,好像所有的希望與生命都會在此處終結。
三天後,冰天雪地才到了盡頭,一片汪洋驀地衝入視野——兩人終於到了北冥之海。
嚴爭鳴從袖中抖出石芥子,石芥子落入凝滯不動的海水中,化成了一艘巍峨如山的大船,無人駕駛,它自己航行,船艙內芙蓉錦緞與香爐雕花床看著眼熟,跟溫柔鄉是一個規格的。
程潛將這船裡裡外外地瞻仰了一圈,不知該說他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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