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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沒有人可以傾訴,”她告訴他。“我祈禱,但諸神不願回應。”她輕柔地吻著他的手。肌膚還很溫暖,蒼白透明的面板下,藍色的脈絡盤根錯節,一如遠方的江河。門外大江滾滾東流,紅叉河和騰石河交匯在一起,奔騰不息,但父親手掌裡的河流卻做不到這樣,不久便將乾涸殆盡。“昨晚,我夢見咱們從海疆城回家的情景,就我和萊莎在半途迷路那次,您可還記得?一陣奇特的濃霧包圍過來,咱倆落到隊伍後面。舉目四望,一片灰濛,打馬鼻子往前,一尺都看不清。我們找不到大道。樹木的枝幹像長長瘦瘦的手臂,圍住我們,搔抓我們。萊莎哭了,我喊了半天,聲音卻被濃霧吸收。只有培提爾知道我們在哪兒,他一個人回來,找到了我們……”
“這一次,沒有人會來找我,對不對?這一次,我必須自己尋找自己的路,這好難啊,真的好難。”
“我一直牢記史塔克家的族語。凜冬將至,爸爸,對您來說是如此,對我來說也是如此。如今羅柏不但要對抗蘭尼斯特,還得用同樣的勁頭對陣葛雷喬伊,可這又為了什麼?為一頂金冠和一張鐵椅子?毋庸置疑,這片土地已經血流成河了啊。我想要女兒們回家;我想要羅柏放下刀劍,去瓦德·佛雷那邊挑選一位樸實無華的姑娘,生兒育女,快樂幸福地生活下去;我想要布蘭和瑞肯回來;我想要……”凱特琳耷拉下頭。“我想要,”她重複著這個詞,這個詞須臾便隨風而去。
良久之後,蠟燭閃爍,終歸熄滅。月光從窄窗間的縫隙流瀉而進,在父親臉上留下斑駁的銀色花斑。她聽著他吃力地呼吸所發出的輕弱低語,聽著永無休止的湍激波濤,聽著院裡飄來豎琴彈奏的微弱的情愛歌謠,傷感而又甜蜜。“我愛上一位豔如秋陽的佳人,”雷蒙德唱道,“落霞灑在她的髮梢……”
歌聲已止,凱特琳卻沒有察覺。一個又一個時辰轉眼即過,但布蕾妮敲門之前彷彿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夫人,”她輕聲宣告,“午夜已至。”
午夜已至,爸爸,她心想,我必須去履行我的責任。她放開他的手。
獄卒是個鬼鬼祟崇的矮子,鼻上滿是破損的脈絡。進門時,此人正趴在一大杯麥酒和吃剩的鴿子派旁邊,看樣子醉得不輕。他眯起眼睛,懷疑地打量她們。“請您原諒,夫人,艾德慕老爺有令在先,除非持有他的印信授權狀,任何人均不得探望弒君者。”
“艾德慕老爺?莫非我父親死了,而我還不知情?”
獄卒舔舔嘴唇。“沒有,夫人,當然沒有。”
“那好,你要麼開啟牢門,要麼和我一起去霍斯特老爺的書房,當面解釋你憑什麼拒絕我。”
他垂下眼睛。“一切照夫人吩咐。”他的鑲釘皮腰帶上掛了一大串鑰匙,他咕咕嚕嚕找了半天,才拿出開啟弒君者牢門的那把。
“回去喝你的酒吧,”她命令。一盞油燈掛在低矮天花板的鉤上,凱特琳把它取下,點燃火焰。“布蕾妮,別讓任何人打擾我。”
布蕾妮點點頭,手按劍柄圓頭,在牢門外站定。“夫人需要我時,出聲便行。”
凱特琳用肩膀頂開厚重的鐵木門扉,踱進一片汙穢的黑暗中。這裡可算是奔流城的“肚腸”,也和肚腸的味道一樣難聞。許久未換的稻草散落一地,踩上去沙沙作響。牆上有一塊塊硝石補丁,看不出顏色。透過石壁,傳來騰石河水微弱的脈動,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邊牆腳有一隻裝溢糞便的提桶,另一邊則有個縮成一團的形體。酒壺放在門邊,根本沒動。看來這次要開動腦筋。慶幸的是那個獄卒沒有多嘴貪杯。
詹姆抬起一隻胳膊遮臉,手腕上的鐵銬叮噹作響。“史塔克夫人,”他太久沒說話,嗓子有些嘶啞。“我這樣子,恐怕不能招待您呢。”
“看著我,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