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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維的腳步沒有停止,沿著長廊繼續朝府邸大門走去。
鍾會忽然就掙扎著站了起來,想要朝他衝過去卻被門口的兩個執戟的衛兵用兵器攔下。他維持著被硬生生擋住的姿勢,大聲喊了出來:“如果你不殺我,我遲早會殺了你!姜伯約!我會將你碎屍萬段!死無全屍!!”
姜維的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前行。對方的咒罵依然從後面連續不斷的傳來,他的心裡卻湧起一陣奇異的感覺,甚至有點像是——欣喜。
他恨我了。姜維想。這樣會不會讓他心裡好受一點?這樣,他……就不會再哭了吧?
他想回頭看一眼,但他終於沒有回頭。否則——總覺得會動搖沿著既定道路前行的勇氣。這是姜維不能原諒自己的。
夜已過四更天。
城內的守備盡數由蜀軍把持。府邸也被蜀軍包圍,不會有逃脫的可能性。活動的範圍,只有兩日前就待著的這個房間。
鍾會已經整整兩天沒有說話,也不曾進食,只是一刻不停的喝著酒。屋子裡除了藏書倒還是有不少藏酒,足夠把人灌得爛醉如泥。真是狼狽啊。居然落到階下之囚的地步。
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那個蜀將為了復興蜀漢,果然是什麼都能做出來呢。心底一個聲音在嘲笑道,現在才察覺會不會太晚了?但又有另一個聲音在說,當初真的沒有懷疑過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嗎。姜維真的會摒棄服侍了漫長時光的蜀漢,而與他站在一道,助他舉兵自立嗎。
他是謀士,他有著善於洞察對方真意的雙目,他也曾在姜維剛剛獻降的時候以審視的目光掃視他;但他亦是文人,他以一雙冷眼看世人亦以滿腔熱血酬知己。是對方的演技過高還是被對方的傳言和風評迷惑了雙眼,那之後的相知和相惜,他竟沒能看出對方一點作偽的成分。
漸漸的他對姜維想要的更多。這是近乎天真的渴望,也是偏執任性的欲求。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寂寞的時間已經太久。他在感情的經歷上近乎一張白紙——不是未曾動心,而是不曾嘗過兩情相悅的滋味。
在遇見姜維以前。
與姜維相伴的時光,讓身體與靈魂都能得了從未有過的滿足,就像食了桑葚的鳩,浸在沉醉的感覺裡無法自拔。
他變得無法去考慮這一切都是謊言會是如何。就像他無法想象,再也不會有人陪他整理校對文史書籍到深夜,再也不會有人聽他高談闊論一整天還不會不耐煩反而耐心的做出平靜而高明的評價;再也不會有人在他抱怨“那些人都配不上我”時露出無奈又包容的表情,或者在他低落的時候露出痛惜的眼神擁抱他。
只因還有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存在在他心底,頂著滿是經史子集的書袋在大雨中四處彷徨。一定能找到遮風避雨的地方,無論哪裡他還想再相信一次。
鍾會再次將一口酒灌進嘴裡,辛辣的味道嗆得他再次咳嗽起來。他的酒量並不是很好,此時卻覺得喝的還不夠。人在不想喝醉的時候很容易喝醉,在想喝醉的時候卻是怎麼也喝不醉的。
他還能清楚的想起姜維的樣子。無論是沉默還是微笑都是那樣乾淨而堅毅的。訓練場上監督士兵操練的樣子,一舉一動都帶著卓越的風采。每日清晨姜維都會在中庭練槍,銀色的長槍游龍一般在他周身舞動出一道道絢爛的軌跡,姜維俊朗的臉上表情投入而忘我,比鍾會看過的蜀地任何一道風景都奪目。而晚在燈下看書時姜維姿態卻是溫柔而儒雅的,偶爾會抬眼望過來,對著自己淡淡一笑。
鍾會將酒杯摔向角落,清脆的破裂聲響起,卻不能打斷他頭腦中出現的聲音和畫面。謊言一旦被揭穿,之前那些自己不願做出的聯想立刻排山倒海一般湧了出來。
在他們還是敵人的時候,自己送出去的信,姜維從未有過回應。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