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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的門客、現任僉都御史王篆察覺了首輔的心理,就借趙應元借託病不去接任新職為由,唆使都御史陳炌參了趙應元一本。像&ldo;有意規避&rdo;這類行為,在實行了考成法後,照例是要給處分的,於是萬曆下詔予以除名。
此事在朝野的震動也很大。一個省級的監察大員,因為不去參加首輔父親的葬禮就要被罷官,未免駭人聽聞。
王用汲說的就是這個。他說,趙應元不任新職,固然是太放肆了,罷免了都輕。但趙應元被參,真正原因是會葬的時候沒有去,得罪了首輔。陳炌參他,不是因為事,而是因為人;不是因為此事,而是因為他事,陛下怎麼能知道?
王用汲就此事生發開去,談到了當今官場風氣之惡劣。他說&ldo;以臣看來,天下無事不私、無人不私,獨陛下一人公耳&rdo;,但是陛下又不親理政事,將政務委託給善於奉迎的一幫大臣。大臣獨佔私利而無所顧忌,那麼小臣就越發苦於沒有門路辦自己的私事。大臣這麼做,就等於驅使天下官員都去求他一人。
這裡面,句句說的都是張居正。
王用汲看得不錯,主宰者有私,官場自然就是一個大賣場。大家都把良心作價。只要把良心殺得越狠,官運上的秤桿就翹得越高。
奏疏裡最致命的一段話是:&ldo;夫威福者,陛下所當自出;乾綱者,陛下所當獨攬。寄之於人,不謂之旁落,則謂之倒持。政柄一移,積重難返。&rdo;直斥張居正超越了皇權為所欲為。
上疏時張居正正在江陵,呂調陽臥病不出,是由張四維擬的票,將王用汲削職為民。萬曆同意了,還批了幾句話,說:&ldo;本當重治,姑從輕。再有這等的,並這廝重治不饒。&rdo;(《萬曆邸抄》)
這個事情,張四維處理得應說中規中矩,並無可指責之處。但張居正回閣後,大為不滿,認為處理得太輕,應該下獄廷杖。但事已至此,張居正不由得遷怒於張四維,好幾天都嚴詞厲色,沒給好臉色看。
朱東潤先生說,張居正過了50歲後,所作所為與高拱的刻忌一模一樣。逆耳的話,聽也不要聽,開始有了&ldo;順昌逆亡&rdo;的霸蠻氣。
此次張居正一反常態,不再像過去那樣對謗言置之不理,而是利用在家休息的幾天,上了一道疏為自己辯護,洋洋三千餘言。
他看到了王用汲上疏裡的要害,是建議皇權不能旁落的問題。這對張居正來說,有身家性命之憂。於是他反擊得非常激烈。
辯護疏上說:&ldo;明主求賢求不到,那是很勞苦的;如果求到了,就很輕鬆。所以受信任的賢臣,當然要攬權。難道非要像秦始皇那樣剛愎自用,像隋煬帝那樣猜忌忠良,才算是有權嗎?&rdo;
又說:&ldo;先帝臨終,以皇上見託,今日之事,臣不以天下之重自任,而誰任耶?&rdo;(《乞鑑別忠邪以定國是疏》)
這個辯護詞,扯得有些遠,且&ldo;捨我其誰&rdo;的口氣也未免太大。此時萬曆已完成大婚,是一個成人君主了,張居正自恃&ldo;帝師&rdo;的身份,仍然把萬歷史當孩子,教導萬曆應如何如何做皇帝,恐怕是太忽略了萬曆心裡的微妙感受。
張居正在這一點上,很長時間裡不夠謹慎,與皇帝的通訊中,有時居然自稱&ldo;孤&rdo;。皇權制度幾千年,一個臣子敢於如此跟皇帝說話,實為罕見。
可是,他沒有察覺到:無論是在他身上,還是皇帝的心裡,事情都在起變化。
萬歷史皇帝照舊在他的自辯疏上批了贊同的話,可是,卻也沒有進一步加重對王用汲的處罰。午門前血肉橫飛的慘烈一幕,再未重演。
王用汲雖被革斥為民,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