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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觀星閣的指令終究不容小覷,尤其是現在少閣主是「那個人」的觀星閣。
「五哥兒。」
他喚道:「有事要你做了。」
門外,肩上停著雪鷂的少年走進來,他的眼睛漆黑明亮,卻是隻沒有靈魂的傀儡。
王為良吩咐了一番,而後他俯身行禮,低眉垂眼地離去了。
府宅外,狂風吹得正盛。
邊境的風沙呼嘯作響,極目朝梁成駐軍的方向看去時,一片黑暗中,只有稀疏零星的幾點火光。
好似沒有多少人在,看不出有多少兵力。
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在那片黑暗中匿藏著的,實則是一頭悄無聲息的巨獸。稍有疏忽,就會被立刻咬斷喉管。
雪鷂少年在黃沙中慢慢地走著,他的不遠處,還堆積著前幾日戰役中死去的將士屍骨。
他立在屍堆旁,一動不動地靜靜注視著。
大漠風吹日曬,死屍們已經有些微微腐爛發臭了。
但是少年卻好像聞不到那令人作嘔的氣味一樣,反倒蹲下身,微微伸出手去,在那已經露出了白骨的屍堆旁輕輕碰了碰。
冰冷的,黏膩的骨。
少年看著自己的指尖,不知在思索什麼,稍時他蹙起眉頭,向來柔順馴服的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笑意。
另一邊,梁成軍營。
秦繹走後沒多久,又遣了人來給慕子翎收拾乾淨。
他好像淋一場雨後就清醒了一些一樣,這次站在慕子翎床側,已經平靜許多了。
「三日後,孤就帶你啟程去沉星臺。」
秦繹沒什麼語氣地說:「你有什麼遺願,快些告訴孤。孤也許能替你圓一圓。」
「那請你快些死吧。」
慕子翎閉著眼,啞聲說。
「……」
秦繹於是被噎得轉身就走了。
僕從們還留在原地,慕子翎毫無反應地任他們擺弄。
他們給慕子翎洗沐,梳頭,換上乾淨的衣服。
甚至準備了嶄新的朱紅綢緞,給他擦乾後的烏髮小心翼翼束系起來。
慕子翎漠漠想,為了這具殼子的下任主人,這群人可真是費心盡力。
只是不知道如果他在沐桶裡萬一淹死了,秦繹又準備拿著這具屍首怎麼辦?
命運真是最可笑的事情,九年前的慕子翎,是那樣戀慕著給自己剝蓮子烤衣物的少年;
而今的秦繹,卻叫他已經冷透了心。
「你如果沒有此意,也不必給我期待和歡喜。」
慕子翎愣愣想:否則我這樣見識短淺的人,總會很容易當真。
如果願望真的可能實現,我想從來沒有和你相遇。
慕子翎想著方才秦繹問他的「遺願」,冰冷蒼白的臉上微微浮起一個笑:
你沒有路過江州,沒有對我好過,沒有叫我為你活下去。
我也沒有以為,我的一生也許是可以被改變的。
三月春風,少年白衣。
不應該等你,更適合赴死。
……
赤楓關處中陸之南,黃沙千里,晝夜溫差極大。
白天熱得令人恨不得將太陽射下來,到了夜裡,又狂風呼嘯,霜露寒極。
秦繹把慕子翎留在暗室裡,自己軍務繁重,不能時時陪著他。慕子翎又因軟禁,沒辦法有太大的活動空間——
這就極易出事。
慕子翎獨自在暗室內幾日,起初感到不舒服,還以為是自己著涼的緣故。但漸漸越到夜裡,他就越悶咳得厲害,慕子翎慢慢發覺出異樣了。
——這種蝕骨撓髓的疼,像是陰魂吃食他的血肉過快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