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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笑了,公子隱啊公子隱,你何止是慕懷安的影子——
甚至你自以為得到的所有珍貴,也不過是人家捨棄後倒映在水中的幻影罷了!
慕子翎全身冰涼,漆黑的眼睫劇烈顫抖,像兩片瀕死的蝶翼,哆哆嗦嗦地根本控制不住戰慄。
他感覺喉頭一片腥甜,唇角無知無覺地淌下一線血跡。
夜風在窗外呼嘯,屋子裡分明生著火盆,慕子翎卻感覺自己猶如身處一個陰冷濕寒的地窖。
他的身體就在這地窖中蜷縮著,像一頭困獸一樣,絕望又無路可走地痛苦壓抑著。
「你想要的永遠不會得到,你珍愛的都必將失去,你是註定無友無親,走到哪裡,都不會被人善待……!」
那一剎那,慕子翎甚至想到了慕蒙對他的詛咒——
原來是這個意思。
原來那個早有徵兆一般的噩夢,是這個意思。
慕子翎注視著自己的手指,忍不住低笑了起來,閉目喃喃說:
「……我一生的所有歡喜,都是空妄……!」
他看著自己手中的小手爐,像冷極了一般,突然顫抖著將手指埋進炭火中——
瓷白細長的手指,登時被燒紅的炭燙的暗紅髮黑,灼熱鑽心的疼痛從十指傳來,慕子翎卻哆嗦著反倒握緊了炭。
——再也沒有人能給他溫暖了,除了這伴隨著劇痛的熾熱炭火。
「……你在做什麼?!」
秦繹無意中抬頭,看見慕子翎的動作,登時駭得站起來,趕過來將手爐一把從慕子翎手中打掉:「冷成這樣?你瘋了!」
慕子翎卻抬頭望著他,極輕喃喃問:
「你能為慕懷安做到哪一步?」
秦繹莫名其妙,只捉著他血肉模糊的手,急促地吹著氣,急急喚道:「拿涼水和燙傷膏來!」
一隻原本就消瘦伶仃的腕,現在被火舌舔舐過,手腕以下便完全皮開肉綻了。掌心手背都一塌糊塗。
秦繹越看越生氣,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你瘋了!」
慕子翎的神情淡漠而疲倦,嘴角卻又浮起笑容,並不看著秦繹,目光不知放在了哪裡地輕聲說:
「是啊。我好冷。」
外頭的風雨不停,隱約還打著雷。
秦繹喚僕從喚了兩聲都沒人來,第三遍帶著些怒氣了,才有一個娃娃臉的小廝進來。
今日天氣不好,倒春寒,守在門外揣著手還都凍得瑟瑟發抖。
大多數侍僕都不樂意站值,就支使了一名年紀最小的小廝守著。
他面相看上去也稚嫩,大約只有十四五歲。
娃娃臉的小廝十分熱心,一聽秦繹使喚,就立刻手腳麻利地打了涼水捧來,顛顛地推開門——
然而就在他進門的下一刻,立即傳來一聲慘叫,水盆摔落在地——
只見慕子翎抬著傷痕累累的左手,五指虛握,只眨眼之間就捏斷了小廝的頭顱!
屍首無力地向前軟倒,溫熱的血從腔子裡噴灑而出,淋到慕子翎滿是傷痕的手上。
慕子翎的臉色蒼白如死,唇邊卻微微浮起一抹詭譎的笑意,笑說:
「很好,這樣就很暖和。」
秦繹:「……」
一條人命就這樣在眼前猝不及防地消逝,頭顱掉落時,四濺的鮮血也有數滴濺到了秦繹臉上。
緩慢地順著他堅毅的五官稜角流淌下來。
秦繹怔愣地望著眼前的屍首,喉結滾了滾,像突然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你……」
你能為慕懷安忍受到哪一步?
慕子翎卻微笑著,挑釁地望著他:為了君子端方光風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