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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御史大夫過完年,已經年逾七十。
但因御史臺近年來一直後繼無人,只靠老御史一人在苦苦支撐著,才至今沒有告老。
忠正清廉的一顆心,守在渾濁搖搖欲墜的朝堂上,才護得最後一方淨土。
可是,十分令人遺憾是,老御史的獨子卻十分不成器。
因為老年得子,御史夫人對兒子極其溺愛,養得無法無天,成天做出些混帳至極的事。
令老御史每每提起這個兒子,都備敢顏面掃地,俯仰存愧。
林昆自拜入院長門下,遇到這種事沒有七次也有五回。
他如往常一般,默默在門外,只靜靜等待。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老御史嚴詞厲斥、棍棒齊上,這才終究因為體力難撐,停歇下來。
「滾出去!」
林昆微微側身,接著,便是一個凌亂穿著青衣,滿頭大汗的青年低頭匆匆走出來。
林昆看著他的背影,分明方才不過二十的年紀,卻好像已經年過三十。
有一種長久縱慾的臃腫。
「枕風。」
老御史看到門外的林昆,低低地嘆了口氣,仍有些喘息地說道:「進來吧。」
林昆慢慢走入,行了一禮:
「老師。」
「家門不幸。」
老御史苦笑:「讓你笑話了。」
林昆抿著唇,微微搖頭:
「沒有。」
「哎,老夫磊落一生,沒想到生出這麼個東西。」
老御史失落喟嘆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我雖從未想過要一個如何榮耀門楣的爭氣兒子,卻也不想為盛泱弄出這麼個有害無益的雜碎。愧對列祖列宗啊。」
林昆對師長的家事從不置喙,而今也只是默然聽著,不插嘴一句。
「早知是這樣一個孽子……不生也罷!」
看見林昆手上抱著的案卷,老御史長吸一口氣,重新收拾好心情,說道:「算了,不說這些。來,你今天找我,是所為何事?」
「是因神女河上游修堤壩一事。」
林昆答。
盛泱常鬧水患,尤其是因為星野之都西側地勢較低,每到夏季,常常漲潮。
郊外的神女河兩岸居民,幾乎是求佛拜神地請求當年不要鬧洪災才好。
經反覆爭取,朝廷終於答應在神女河上游建下一個堤壩。
可是不知何緣故,已經三年過去了,堤壩建的毫無進展不說,銀子還似水一樣往外花。眼看朝廷撥下來的款項,很快就要用得見底兒。
「負責堤壩修建的督員中,有十三人是趙尚書的宗親,七人是秦大人的外戚,二十九人是三位王爺的黨羽,而他們的合作商賈……是晉商朱世豐。」
林昆在老御史觀閱案卷的時候,簡扼地將案卷內容複述了一遍。
但是直到親口說出來,才覺察出有多荒謬——攏共六十名的修壩督員中,竟就有四十九人來自各個朝廷官員的勢力……!
僅有區區十一人是無依無靠,自己聘上的。
且還不論這十一人有無品行敗壞,亦存私心者。
這堤壩,真是能修好才怪。
「天降災異,民不聊生,回回朝廷撥錢,卻偏偏富了這些蠹蟲的腰包!」
老御史看得直嘆氣,憤怒之色溢於言表:「好啊……真是好啊!這些人是很久沒等到這樣容易撈油水的機會了罷?恐怕,他們每年燒香拜佛之時,都是能多出一些洪荒旱情!」
「……」
老御史將桌案拍得震震作響,又因氣血陡起,頭暈得直撐著椅背喘息。
林昆默然看著這些案卷——早在呈送上來之前,他就已